“啞巴了?”
男人尾音上挑,明笙抬眸,對上他壓迫感十足的眼睛。
傅西洲垂著的手臂正在滴血,血滴在地板上,暈開一團,他卻完全視而不見。
明笙知道他在等什麼,他在等她開口求他。
唇瓣難堪地動了動,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做不到。
最後,瞥到地上觸目驚心的血滴,低著眉眼請求:“你還是……先去醫院處理傷口吧。”
沒有從這張唇形美好的嘴裡聽到想聽的,傅西洲麵沉如水。
剛才出拳教訓人的手抬起,輕描淡寫拍拍她早已蒼白的小臉,幽幽的語氣裡帶了幾分自然流露的寵溺。
“你啊,還不如做個啞巴。”
警察很快到來,調取了水果店的視頻記錄,配合調查結束後,等傅西洲和明笙從醫院急診室出來,時間已過十一點。
醫院門口。
晚風微涼如水,明笙攏了攏肩上的寬大外套,睨了一眼前方肩寬腿長的男人。
現在擺在她麵前的,又是一道難題。
這個時間點,宿舍已經關門了,宿管員阿姨對女生夜歸管得尤其嚴,晚歸的女生就算把玻璃門啪得啪啪作響,她也不會出來開門。
今晚要睡哪裡?
擺在她麵前的,似乎隻有一個答案。
暮華裡。
明笙不想再踏足那個地方。
她很清楚一旦進門,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整夜的衝撞,手腳酸軟無力,帶著沙啞的求饒。
最麻煩的是,每次結束過後,她總是搞不清楚,身體的滿足和精神上的痛苦,哪個更多一些。
這種撕扯感常常令她焦灼。
好似一腳跨進了一個走不出來的怪圈。
更奇怪的是。
人前冷冰冰的大少爺,又為什麼在那個隻有他們倆的空間裡,每每欺負她後,又給予她“正被平等溫柔對待”的錯覺?
明笙心慌意亂。
反正,她很抗拒再經曆那種讓人茫然的撕扯。
傅西洲正在接電話,他傷口不淺,縫了六針,現在受傷的手臂位置綁了白色紗布,在這微涼的夜裡,顯出幾分與他身形違和的脆弱感。
跟他隔著距離,明笙又警覺地環視四周。
傅家繼承人受傷深夜出現在醫院,身邊有一妙齡女孩陪同,這條新聞足以上本城熱搜。
“我們出來時,體大籃球隊那幫人正經過,那個前鋒懟著我拍。”
“你去把視頻處理了,處理的乾淨點。”
傅西洲言簡意賅跟電話那頭交代,言語中透出跟通話人多年的默契。
即便是大晚上被人偷拍,他波瀾不驚情緒穩定,早就不是第一次應付這種小麻煩。
明笙做他好幾年枕邊人,知道跟他通話的是李京爾。
誌同道合一起長大的兄弟,如今事業上共同奮鬥的夥伴,很多事情傅西洲不方便出麵,都是李京爾在替他清掃麻煩。
是真正到了戰場上可以背靠背的鐵哥們關係。
明笙在旁聽到了他的隻言片語,一陣緊張。
所以,她的臉也被拍到了嗎?
“上來。”
傅西洲跨上機車,將頭盔遞來,見她磨蹭不動,一直穩定的情緒終於出現一絲波動,“不想跟我回去?”
街邊光線微弱,人車被大片大片黑暗籠罩。
他一側下頜線凹陷融進了黑暗裡,使得原本俊朗立體的臉龐愈加冷肅。
明笙心弦繃緊。
傅西洲正盯著她,他在等她妥協。
像過去一樣,收起棱角,乖乖回到那處房子,繼續將這段見不得光的關係進行下去。
可是……
他會跟他媽媽攤牌嗎?
若今晚的事被捅出來,結局是兩家交惡,她全家被趕出門,還那不如她現在喊“停”?
明笙的腦子突然被衝動支配,“你今晚流了血,應該多休息,我在,會打擾你。”
傅西洲看著她那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強表情,聽著她生分不少的客氣腔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我回去休息。”他輕哂,“那你呢,打算睡大街去?”
明笙抿唇。
他知道她無處可去。
“這附近有家快捷酒店。”
她拒絕完,逃避似的飛快垂下眼皮,默了片刻後破釜沉舟道,“等你傷好了,找時間我們聊聊吧。”
傅西洲終於正眼瞧她。
月色下丁香般的女孩子,還是那副纖細柔弱很好欺負的模樣。
隻是幾個月沒怎麼見麵,那股唯唯諾諾的勁不見了,神情裡帶著一腔不知道哪裡來的孤勇,挺可笑。
這孤勇倒也熟悉,他見過,不過曇花一現,卻給他留下極深印象。
“也不是什麼會死人的傷。”
越是這種兩人激烈交鋒時刻,他越是懶懶散散不著調,隻是眸光是冷的:“說吧,我現在就有時間。”
“我挺好奇的。”
他啟唇一笑,這笑卻不達眼底,分明就是冷笑,“你想跟我聊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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