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笙的手快過腦子。
“我們很好。”
她眼疾手快地覆在傅西洲的手背上,轉過臉和他笑語嫣然地對視,假裝熱戀中的情侶。
傅西洲當然能領會到她的意圖,麵色自然地在她手背上親昵地拍了拍,對林嘉婉說,“我們也快有好消息了,隻是我們兩個工作太忙,個人的事要先放一放,等年後再議。”
一副真的好事將近的口吻。
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明笙嘴角笑意僵硬。
當事人如此信誓旦旦表態,林嘉婉的疑慮被徹底打消。
她終於可以放下包袱,過一個普通女人的生活。
有丈夫,有女兒,有家庭,或許以後,再找一兩樣興趣,慢慢發展成事業。
明笙小心詢問她如今抑鬱症的病情。
林嘉婉聽聞並沒有回避,說自己現在定期見醫生,遵醫囑服用藥物,醫生評估了她最近的狀態,已經比剛回國時好轉許多。
“我有鹿鹿了,我不會舍得離開她的。”
抱著女兒的林嘉婉臉上泛著母性關輝,和明笙肖似的秀麗五官,透著與明笙全然不同的溫婉氣質。
一頓很舒心的晚餐結束。
林家的司機等在餐廳外麵,林嘉婉帶著女兒菲傭走了。
隻剩明笙和傅西洲。
兩人原本牽著手,等林嘉婉一走,明笙便尷尬地抽離,傅西洲也沒有強迫,鬆開了掌心。
“對不起,我不想她有心理負擔,所以——”
不得不和他獨處,她又沒了剛才在餐桌上的從容淡定。
傅西洲表情淡淡:“女孩幫助女孩,這點你一直做得很好。”
口吻平靜淡泊,甚至沒有出言諷刺,十分克製。
這樣的傅西洲讓明笙一時無所適從。
隻想快點逃離。
“我送你吧。”
他沒有接受她的告辭,在明笙猶豫著想拒絕時先開口,“以後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明笙囁嚅著,到嘴邊的拒絕又生生咽回肚子裡去。
隻好一前一後,跟著他去取車。
傅西洲今天沒有勞煩司機,自己開了一輛寶馬。
明笙當然認識,這輛車對他們來說意義特殊,用她的生日登記的車牌。
明笙坐上副駕後,心情沉甸甸。
這最後一次的送彆,他開了這輛車。
一路無話。
他專心開車,她的注意力也全在車窗外的風景。
深秋寒涼的夜晚,車窗上滴落無數的雨絲。
外麵下起了秋雨。
傅西洲索性開到了喬羽家樓下,明笙回身,遲
疑著跟他道彆。
“早點休息。”
他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握在方向盤上,看著她的眼眸如冷月般清亮坦蕩,甚至沒有多聊幾句的意思。
隻是用一雙深幽的眼睛送彆她,眼底裡有縹緲的無法捕捉的憂傷。
明笙在他的目視中緩步走向了喬羽家那幢樓。
心尖抖得厲害。
連綿雨絲打在臉上,有微弱的痛意。
她哆嗦著回到家,已經滿身水汽。
喬羽大約還在和男友約會,沒有回來。
明笙沒開燈,靠著門滑下,麵目空洞地坐了一會兒。
有點冷,便神色木然地打開衣櫃,取了睡衣,去衝澡。
洗完澡終於暖一些了。
隻是心口還是發涼,好像做了一件無法挽救的錯事,以致她再也沒有能力溫暖自己。
明笙知道自己身體的某個部分可能永遠壞掉了。
無法修複,會一直一直壞下去。
但表麵上,她還是完好無損的。
她用乾毛巾擦著濕發,望著鏡子裡被熱氣蒸騰地桃麵粉腮的自己。
鏡子裡的女人形如行屍走肉,已經沒有微笑的能力。
外麵的小雨仍舊在下,細絲一般的雨打在窗戶上,過一會兒就會彙聚成一大顆,蜿蜒下落。
她鬼使神差地走向落地窗。
撥開窗簾一角往下看,一雙秋水般瀲灩的眼睛驀地一怔。
剛才下車的位置。
有人身材頎長,倦懶靠在白色寶馬旁,手中夾著根煙,時不時抬起手吸一口,燃著的煙在夜幕裡劃出金色的光點。
為什麼下雨天還遲遲不走?
這樣滯留在樓下有意思嗎?
為什麼要做這些無意義的事?
惱怒如一道突然在腦海中劃過的閃電,劈開她的心臟,速度快到明笙還來不及去想後果,她就氣咻咻轉身,取了門口一把黑傘。
她始終沒有意識到。
自己剛洗完澡,頭發半乾,她隻穿了一條勾勒身體曲線的輕薄睡裙。
胸口微敞,露出大片滑膩雪白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