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著天雲宗外門服飾,四肢被斬斷,隻剩下軀乾躺在血泊中。
是江有汜。
他快死了。
或者說,他早就該死了,隻是因為是修士,因為體內有靈根,所以才撐到了現在。
“江……”
路小堇瞳孔微顫,發不出聲音。
眼前的一幕,過於驚悚。
江有汜隻剩軀乾,人卻還活著,就那樣看著自己身邊的斷手斷腳,如人彘一般,絕望地慢慢斷氣。
他這樣活了多久?
路小堇逃了五天。
鐲子從裂到碎,持續了五天。
所以,他就這樣痛苦絕望地,活了五天?
江有汜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他想死。
但現在的他,連自殺都做不到。
咬舌自儘都不行。
——司空公麟割掉了他大半的舌頭。
他不記得自己活了多久。
從被砍斷手腳開始,就像是墜入地獄了,每一息,都像是煎熬千百年那樣久。
好在,總算是要死了。
天下起了大雨。
有人撐著一把傘走向他,為他遮住了淅淅瀝瀝的雨水。
“阿,阿瑾……”
初見那日,他跪在雨裡,將亡於刀下時,她也是這樣撐著傘,走向他。
江有汜笑了。
還能在死前再見她一麵,真好。
即使,隻是幻覺。
阿瑾年幼的臉,與路小堇的臉交織在一起。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隱忍得幾近崩潰的痛楚和不忍。
江有汜瞳孔微顫。
阿瑾從不會難過。
她不是阿瑾!
這不是幻覺!
她就是路小堇!
她回來做什麼!
“阿瑾……”
江有汜一張嘴,就湧出大口血沫,順著雨水,從臉頰滑落。
他的臉極白。
像一張紙皮。
他幾乎要睜不開的眼睛,死死盯著路小堇。
路小堇想,他大約是恨的。
在這樣極端折磨下活了五天,沒人能不恨。
可沒有。
他吐著血沫,隻艱難地說了一句話:
“快走……”
舌頭斷了大半,口齒不清。
卻依舊是,想讓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