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
千帆衝過去一把攔住了她的胳膊。
就差那麼幾厘米,尖銳的玻璃就要紮進葉清舞的腿裡,幸好千帆及時阻止,不然就葉清舞那發了狠的力道,她的腿就真的廢了。
對於千帆的突然出現,葉清舞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她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蒼白又淡漠,語調平平的說了兩個字:“鬆手。”
千帆擰起眉,脫口而出一句:“你還想不想要你的腿了?”
她的手還緊緊握著那塊碎玻璃,力度大到指尖已經泛起了白,再用力點手掌心都會被劃破,千帆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指掰開,拿掉了那塊碎玻璃,她掌心一片紅痕,千帆看著揪心得很。
沒想到一向情緒淡然的葉清舞,會突然如此偏激,無疑是跟葉母那番話有關的。
“你也是來看我的腿有沒有廢的嗎?”葉清舞半靠在病床上,麵無表情的看著千帆,淡淡的勾起一抹笑,帶著不易察覺的譏諷:“你跟其他人,沒什麼不一樣。”
在彆人眼裡,葉清舞仿佛就是白天鵝,天生的白天鵝,為芭蕾而生,也注定為芭蕾而死。
可沒人看到,葉清舞眼裡的空洞和死寂。舞台上的她無疑是萬眾矚目,閃閃發著光的,可沒人在乎,牽在她背後的那根繩索是不是枷鎖。
千帆拚命的搖頭,上前一步,焦急的解釋:“我沒有,我隻是怕你受傷,怕你疼。”
能不能跳舞,還當不當白天鵝,都沒有關係。
我隻是怕你受傷,怕你疼。
這還是葉清舞第一次聽到一個人對她說這樣的話,她一時沉默,眼裡快速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正當她陷入沉默時,千帆又開口說話了,他說:“你不喜歡跳芭蕾對嗎?所以朋友圈和IG從不發任何關於芭蕾的動態,寧願摔下台也不想繼續旋轉在舞台中央,寧願廢了自己的腿也不想再跳芭蕾舞。”
她或許跟她母親的關係不太好,不然她不會如此偏激與極端,試圖用傷害自己來擺脫和報複。
他的語氣從容,篤定,一字字一句句直直撞擊葉清舞的內心深處,她原本淡漠無波的眼神漸漸翻湧出絲絲縷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很複雜耐人尋味,她逐漸皺起眉頭,直勾勾的看著千帆,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沒有回應,千帆繼續自顧自開口:“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做了,千萬不要傷害自己,這世界上不是沒有關心你的人,就像....我會關心你。”
葉清舞的眉頭越皺越緊,她像是在抵觸,像是在掙紮,也像是....無所適從。
“我不需要你關心。”沉默了須臾,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她收回視線,恢複了以往拒人千裡的冷漠,強調道:“我不需要任何人關心。”
千帆還想再說些什麼,葉清舞就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說罷,葉清舞緩緩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她都說要休息了,千帆也不好繼續打擾,他低聲說道:“那你好好休息,彆瞎想,我明天再來看你。”
千帆都還沒走出病房呢,就再一次傳來了葉清舞的聲音,她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千帆,彆再靠近我了。”
彆再靠近我了。
彆再靠近了。
這句話與其是說給千帆聽,倒不如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這是頭一次,有人能一眼看穿她埋在心裡的秘密。
她喜歡古箏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她不喜歡芭蕾,除了她自己卻無人知曉。在外人的眼裡,她可以為了芭蕾不要命,練舞練到腳趾抽筋流血,可沒人知道,她明麵上有多努力,背地裡就有多厭惡。
千帆的一字字一句句戳著她的心,她像是扒光示眾,毫無保留的暴露在他麵前,被人看穿其實是一件慌亂的事情,她不知所措。
這麼多年的偽裝和隱瞞,讓她已經成了習慣性。隻要她裝得夠好,或許還可以騙過自己。
可千帆呢,他熱情天真,風風火火闖進她的生活裡,將她循規蹈矩的生活徹底攪亂。
她第一次遇到這麼厚臉皮和真性情的人,他可以齜牙咧嘴的罵臟話,也可以人畜無害的笑嘻嘻。
她第一次和彆人在街頭打架,第一次和男生一起牽手奔跑,應該說是逃跑才對。
葉清舞是一個從小到大都很聽話的人,她活在母親的計劃和安排裡,4歲開始學習芭蕾舞,10歲開始參加各種各樣的比賽,拿獎仿佛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從小到大,她的生活不是在練舞就是在比賽,古箏是她閒暇之餘唯一的消遣。
她沒想到會有那麼一天,她能脫掉端莊大方的軀殼,在街頭教訓小混混。被人追著跑,被男生用一種偶像劇的方式載在單車上。
這些驚奇的經曆都來自千帆。
她不得不承認,她羨慕千帆的灑脫和叛逆。
她正準備說話,餘光就掃到了葉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