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4章 第44章
◎站在麵前的是他◎秦域的求婚發生在春節前, 景澄完全沒有覺察到貓膩,他說要帶他去南山塔跨年, 還說那邊今晚會放煙花,為此特地挑了個視野絕佳的位置。
景澄信了,然而跟他過去時發現山頂上沒有一個人,周圍黑漆漆的,林間時不時還傳來風的呼嘯聲,此情此景氛圍下,真的像在拍攝恐怖片。
景澄並不認為會有人挑在這種地方求婚,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不確定地問秦域這裡會不會有野獸出沒。
秦域思考兩秒,“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不過你瘦得皮包骨頭,野獸有智商的話, 會選擇吃我。”
被他無厘頭的話搞得失笑,景澄抱住他的胳膊, “那可不行,我可舍不得讓你被吃。”
戀愛的時候總會說些沒什麼營養,甚至在外人聽來很無趣的廢話,可沉浸在其中的人卻會覺得樂此不疲。
景澄和他聊了會兒天,感覺困了。
他打個哈欠, 揉揉眼睛,“今晚真有煙花嗎?”
“應該有。”秦域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馬上就要到零點了。
“什麼叫應該?我們大老遠跑過來, 還在山上吹了半天的冷風, 要沒有那我……”
景澄話沒說完, 天空突然傳來“嘭地”一聲巨響。
他膽小, 被這猝不及防的聲音嚇得立刻躲進秦域的懷裡。
今晚秦域穿的是一件羊絨大衣,他沒係扣,順勢把清瘦的小男生裹進大衣裡。
溫暖感覺襲來,擋住了寒風。
無邊無際的深墨色天空已被煙花渲染得靚麗多姿,一陣接一陣,放個不停。
璀璨的煙火迷離了人的視線,景澄邊看著邊發出了驚歎。
“好好看啊……”
不知道是不是在秦域懷裡的原因,他此刻的感受很不一樣。
以往看煙花,都會遺憾其轉瞬即逝的美麗,而現在呢?他感受到的隻有美好,哪怕隻有一瞬間,那驚豔的美好也牢牢記在了心裡。
煙花本來就是給人欣賞的,如果透過它,你看到的是落寞,說明你很孤獨。
現在的他有男朋友陪在身邊,幸福都來不及。
景澄唇角彎彎,笑意怎麼都無法掩飾。
以至於秦域忽然問他:“新的一年,你想換個身份嗎?”
他隻是反射性看向他的臉,都沒意識到這是在問什麼。
秦域向下示意一眼,“幫我拿個東西。”
景澄的手伸進了他大一的口袋,摸到一個像小時候玩的恐龍蛋那種外形的東西。
他拿出一看,竟然是顆奇趣蛋。
“這不會是你給我準備的新年禮物吧?還真拿我當小孩了。”
好笑揚起唇,景澄好笑地看了看,“我小時候好像吃過,裡邊是巧克力嗎?”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景澄撕開外層包裝,掰開了這顆蛋,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然是顆熠熠璀璨的鑽戒。
原來這不是顆普通的蛋,是被精心設計過的,蛋裡麵有夜光效果,周圍的環境越黑,它越明亮,映得放在裡麵的那顆鑽戒光彩奪目。
腦子還在發懵,秦域忽然取出戒指,也不管腳下的地是否平坦,單膝在他麵前跪下。
“即將邁入我們倆認識的第四年,說實話,見到你的第一眼,我沒想過後來的我們會產生這麼多的交集,發生那麼多難忘的事情,可能這就是命運的奇妙之處……”
秦域說了很多很多,未加任何華麗辭藻的渲染,字字平凡、質樸無華,隻是將他內心深處的想法說出來。
煙花還在放,在他的身後成了最美的背景。
景澄靜靜聽他說著,眼淚洶湧,在臉上肆意流淌,也渾然不覺。
他當然想象過很多求婚的場景,或許是在一個剛睜開眼美好的清晨,一個即將落日黃昏的午後,一個華燈初上的黑夜,或許發生在他們學校,發生在繁華鬨市的街頭,發生在海邊,發生在草坪,總之是一個浪漫的不經意間的時候。
但秦域另辟蹊徑,偏偏選擇在這麼冷的一天,這麼黑咕隆咚的深夜,這麼一個萬家團圓的日子……
“膝蓋硌得不難受麼?”景澄伸出手,“給我戴上吧。”
他沒有哭,但聲音裡有壓抑的哭腔。
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乾嘛要哭泣。
胸腔裡,越是波濤洶湧在翻滾,他越是拚命壓製住了情緒。
哪怕肩膀都在顫抖,他也沒有讓眼淚流出來一滴。
景澄在這一刻迷信了,他要他的婚姻沒有眼淚,隻有快樂。
戒指套入無名指,他們在璀璨的燈火中看似平靜地擁抱,實際上彼此的心跳快得都要躍出來。
秦域,我願意和你結婚,是基於我自身對你的認可和評價,無論未來過得怎樣,你都不需要負責,因為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是我想和你走完這一生。
閉眼吻上他的唇,景澄在心中默念-
由於是春節,景澄還是要回家住,秦域把他送到彆墅門口時已經快天亮了。
在回來的路上,他們約好了,等放暑假去澳洲玩半個月,領證結婚,順便把蜜月也度了。
對於婚禮,景澄沒太多想法,他並不認為這是必須要完成的,可能他們攜手去很多的地方,隨走隨拍,比按部就班完成一個儀式更有意義。
“路上注意安全。”
景澄在彆墅大門前下了車,笑著揮揮手。
秦域給他準備的戒指很合適,男士款都是低調中透露著奢華,銀色中鑲嵌著一顆純淨的鑽石,燈光下十分耀眼。
“睡個好覺,晚安。”
秦域看著他走進去,才回到車裡。
他沒有立刻開走,而是坐在駕駛位發了很久很久的呆。
秦域從不認為他有獲得幸福的權利,孤單潦草活到三十幾歲,始終都是隻身一人,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誰知景澄會突然闖入他的生命。
盯著前方望了好一會兒,秦域忍不住想笑,怎麼也壓不住想要上揚的嘴角。
他求婚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戀愛和結婚的感受隻有經曆過才知道,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們的關係好像更近了,儘管還沒領證,他已經有強烈的感覺-
進到彆墅後,景澄準備上樓,忽然聽見廚房裡傳出酒瓶碰撞的聲音。
偌大的彆墅,空空蕩蕩的,家裡沒幾個人在,他不由心驚膽戰,心想難不成是進賊了?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腦海,有道頎長的身影握著酒瓶走了出來。
逆著光,帶著滿身的頹廢。
黑色襯衫的衣領肆意敞開,鎖骨露出,燈光下膚白得耀眼。
任何時候,謝欽言都是一副高貴神聖,不容侵犯的模樣。
在他周身,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酒味,可想而知喝了不少。
猝不及防的對上他深邃的眸,景澄莫名心驚。
他不由回想到他失明的時候,眼睛空洞無物,就是像現在這樣。
抿緊唇,景澄準備上樓,身後的人卻眼尖地捕捉到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實在是太過閃耀了,讓人想無視都不能夠。
“他向你求婚了?”
出口的聲音很是沙啞,帶著撕心裂肺的疼還有不甘。
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正因為愛他,所以很多事情隻敢想想,不敢去做。
“嗯。”景澄應了一聲。
“今晚的事?”
吃年夜飯的時候,他手上明明沒有戒指的。
謝欽言對景澄的關注從沒有減少過。
他不止一次的安慰自己,雖然無法得到他,但至少還能看見他,這樣就足夠了。
可是心真的好疼啊……
景澄站在他麵前,忽然笑了。
而後,謝欽言聽見他說:“就在今晚,我突然明白了什麼是堅信不疑,有他在,我永遠不會害怕隻剩下自己。”
講完這一句,景澄快步上了樓。
謝欽言抬頭望著,鬼使神差之下快步追了上去。
景澄沒想過他會突然衝上來,從後麵拉住他。
“你要做什麼?”他驚恐萬分地看著他,眼底滿是不安。
謝欽言將他抵在樓梯拐角處的欄杆上,他沒有很用力,但也讓他無法掙脫。
隻是看到景澄眼裡的害怕,他還是忍不住哀求出聲道:“你彆怕,我隻是想和你說幾句話。”
“說話也沒必要禁錮我,你骨子裡的強勢一直沒變。”
嗓子裡像有東西堵著,謝欽言沉默很長時間才開口,“你還記得你向我求過婚嗎?”
“記得。”景澄回答得乾脆,並且補充道:“我不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為什麼?”
“沒有你的傷害,不會有現在的我,那時我走的每一步都沒有白費。”
景澄字字戳在謝欽言的痛處,他眼眶猩紅,隱忍著不讓情緒外露,很久很久之後才顫抖著聲音問:“那枚戒指……你是不是撿回去了?我後來去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不是被你扔了嗎?還找他乾嘛?”
“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
“謝欽言,事到如今你說什麼都沒用了,傷害已經造成了,難道殺人犯懺悔過錯,能讓被殺的人死而複活嗎?”
景澄用儘全身力氣推開了他。
“當初你讓我滾出你的世界,現在我也把這句話還給你。”
扔下這話,景澄快步上樓。
涼沉浸在回憶的汪洋之中,後悔如同潮水般襲來。
儘管謝欽言醉得很厲害,腦海中浮現出的畫麵卻依然清晰。
如果能夠回到那個曾經的分岔路口,是否他可以做出不同的選擇,是否可以避免那個留下遺憾的決定?
這些問題,總會在每個失眠的夜裡糾纏不休。
然而,時光無法倒流,後悔也隻是空洞的幻影。
書上說,後悔是生命中必然的一筆銘記著錯誤的教訓,引導著人類踏上更明智的旅程。
可這樣對我教訓太慘痛了,他不想要。
景澄已經來到二樓。
突然,背後傳來“咚地”一聲,謝欽言無力地跪了下去。
景澄被那聲音震得全身一抖,回過頭看見他跪在那裡,身體頃刻間僵住。
他不喜歡看到謝欽言這樣,更讓他覺得曾經發生的一切像場荒誕的鬨劇。
“我不求你原諒我……”謝欽言垂著頭,像是奄奄一息的人,“但那枚戒指……能不能給我?”
真是開年第一笑話。
景澄冷冷收回視線,“謝欽言,比起你這樣懺悔,我寧願你像以前那樣絕情。”
他再也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了。
門關上的瞬間,景澄的後背抵在門板上,胸口劇烈起伏,眼底卻滿是堅韌。
他不恨謝欽言。
回過頭想,反而要慶幸他當時做的決定,否則怎麼能遇見秦域?怎麼能知道愛其實是尊重,而不是一味地占有-
一個月後,景澄聽唐秋雲說謝欽言把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給謝林峰處理,他飛去了國外,想要把事業的重心轉向美洲,並且沒有回來的打算。
聽到這個消息,景澄沒什麼感覺,謝欽言離開這裡,對他來說當然是件好事,畢竟他們之間隔了太多尷尬,每次碰麵都會不自在。
將這個消息告知了秦域,他聽過後,問了景澄一句:“你覺得我很介意他的存在是嗎?”
“這個問題我們不要回答了,沒意義。”
景澄和他說也隻是隨口而出,沒抱太多的想法。
那一晚,兩個人在陽台談了很久的心。
最後結束聊天是以景澄被抱到他腿上,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隻不過這次,景澄沒像以前那樣疲憊得睡著。
秦域那會兒見他閉了眼,還以為他睡覺了,沒穿衣服,隻在腰間圍了條浴巾,直接這麼走了出來。
然後,景澄就看見他腿上猙獰的燙傷的疤痕。
一瞬間他便懂了,為什麼秦域在他麵前也總是用長褲把自己包裹得嚴實。
“誰乾的?”他要拚命的壓抑住自己的怒氣,才使聲音聽起來並不發抖。
“我的那位好大哥。”
秦域不想在景澄麵前示弱,從來沒有和他講過。
但今晚,他非要清清楚楚地了解他的過往。
於是,兩個人一夜沒睡,他靠在他的懷裡,安安靜靜的聽他講了許多過去的事情。
景澄的情緒隻是看起來平靜,其實心裡想殺人的衝動都有了。
他受不了秦域被人這麼淩辱對待,他們憑什麼用刀劃傷他,用火燒他,拿煙頭燙他?
心疼得無以複加,景澄掀開被子,閉眼吻上了他腿上的那一處處的疤痕。
“秦域,你知道嗎?這些傷在我眼裡一點兒也不醜,它隻會讓我覺得你特彆強大,是個超級厲害的人。”
仰頭看著他,景澄笑著說:“我愛你。”
秦域傾身過去,用力吻住了他。
他們在黎明即將拉開序幕之時,再次抵死糾纏。
這次,到了日上三竿才停。
氣喘籲籲埋在他的肩膀,景澄出了滿身的汗。
他問秦域:“你還記得我之前去求的簽嗎?”
“記得。”
“那時我還怕你會出事,其實那個簽是在告訴我,你是我真正的良人,雨就是你的名字,域。”
聞言,秦域不由失笑,“你想這麼理解也可以。”
“本來就是這個意思,難道你不是?”
“我當然是。”秦域回答得斬釘截鐵。
他可以不是任何身份,但必須是景澄的良人。
捏了捏軟乎乎的臉,秦域貼近景澄的耳畔誘哄出聲:“以後彆叫我名字了。”
“那叫什麼?”
“我叫你老婆,你說你該叫我什麼?”
景澄假裝不知道。
起碼他現在還叫不出口。至於以後?
“等結了婚再說吧。”景澄跟他畫大餅,“那時候我肯定叫。”
秦域不逼他,默默記下了他這句話-
生活周而複始,還是跟以前一樣,並沒有什麼改變,硬要說有,那就是更輕鬆了。
顧翼州那邊已經基本籌備好,將項目的企劃書交給了景澄。
他查閱一番,又轉發給秦域,讓他幫忙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漏洞。
當秦域說了沒問題之後,景澄就和顧翼州一塊忙起開店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