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隔無數河流山川,白天黑夜。
他們在埋頭苦讀背單詞人物年紀表的時候,自己也許正麵對著縫紉機研究剪裁和曲線。
人生從此分成兩條全然不同的道路。
仿佛不在同一個世界。
這樣一想,又好像確實有些難受.
許梨走到樓梯口,身後卻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她無意間一回頭,就看見氣喘籲籲扶著牆的程茉莉。
眼眶還是紅的,捂著胸口,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許梨愣了愣。
女生偏著頭,用手扶著牆角,就這麼一言不發地沉默了好一會,然後忽然開口,
“對不起。”
“你就要走了,我沒有彆的話要說,但是我覺得,我欠你一個對不起。”
她挺直背脊,抿了一會唇,語氣裡含著不知道是堅毅還是脆弱的顫抖,
“還有陸子開。”
“你幫我跟他說一聲,對不起。”
那次山崖事件之後,程茉莉自己主動換了位置。
也一日日變得沉默寡言起來,不怎麼說話,獨來獨往,隻是更刻苦地讀書,考試排名一次比一次進步。
但是整個人的氣質,也一天比一天陰沉。
其實她做出的事情,雖然原因和寧菀言不同,但是本質卻差不多。
一個想毀了許梨。
一個想毀了陸子開。
全都是青少年在世界觀不成熟又最衝動的時候,因為一時被憤恨蒙蔽了雙眼,走上的歧途。
但是她比寧菀言的結局好了很多。
許梨雖然現在關係沒有跟她那麼好了,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
至於陸子開,完全就是置身事外的樣子。
所以班上同學隻以為她要埋頭苦讀,所以才一天比一天話少。
她的高中,如果不是她自己把自己給困住了,其實還是跟以前一樣正常明亮.
許梨聽完她的話,看著她微抖的身體和垂下來的眼眸,想了想,衝她笑笑,
“沒關係。”
女生抬起頭。
“雖然我現在依然不知道,當時你是故意要推我,還是真的不小心,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你就不要再想了。”
“茉莉,每個人的人生都很長,不要把自己永遠困在過去。不管怎麼說,最開始,你對我的真誠和幫助我都看在眼裡,我相信你是一個善良的人,隻是可能那個時候,比較偏激而已。”
“而且生命是很珍貴的東西,不管遇到了什麼,都不要放棄生命,茉莉,我原諒你,所以沒關係。”
“真的。”
女生站在拐角,手掰著牆角,指甲幾乎扣了進去。
聽完她的話,依然垂著頭,但是眼眶熱熱的,仿佛有什麼就要湧出來。
她聽見自己顫抖卻真摯的聲音,
“謝謝你。”
許梨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那一瞬間會對程茉莉說那麼多話。
因為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對她太好了。
給了她新生的機會,讓她遇見了一幫最可愛的同學和最真摯的少年。
讓她有機會去追逐自己的夢想。
雖然,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見過自己的爸爸媽媽和弟弟。
但是他們永遠被安放在心裡最深的角落。
她相信,那個女孩一定會對他們很好。
甚至比自己當他們的女兒更好。
這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一種羈絆和信任。
也是,她在這個世界安心生活的底氣.
泰戈爾說過,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
而現在,世界以愛吻她,她想為它載歌載舞。
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一點
世界確實是很美好。
天朗氣清,空氣清新,回憶醉人,未來令人期待。
但事未必有十全十美。
唯一不太美好的,就是校門口前方站著的少年。
穿著一身黑,頭發淩亂,額間還有薄薄的汗意。
就這麼搭在雅馬哈上看著她。
表情有隱隱的譏諷,唇角微勾,上揚的弧度充滿嘲意。
但是那雙深深的黑眸,隱在瞳孔後麵的是淺淺的受傷。
許梨不自覺地揪了揪自己的衣角,轉過頭,衝詫異的媽媽輕輕說了一句,
“媽媽,我可以跟他說幾句話嗎?”
許媽媽看了一眼那個帥氣的少年。
又望了望自家女兒,仿佛明白了什麼。
她揉揉小姑娘的腦袋,沒多說什麼,先上了車,語氣溫柔,
“那媽媽先回家了,讓子開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