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感受到來自周文帝的不耐,連原本在彈奏、跳舞的樂師和舞伎都紛紛停下手腳。
倘大一個宮殿裡,就隻有李天琅的聲音在回響:「昭烈將軍既要養身邊那數百親衛,又要與百官交際應酬,開支之大難怪連喂馬兒飼料的銀子也沒有,連東廠的新任廠督馮子芝馮公公也看不過眼,一車又一車的草·料送到榮國公府的後門。」一車車的除了草料,都可以是金銀。
「哇!」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李天琅這是明罷著參賈斂一下狠的。言下之意是指賈斂私蓄死士,圖謀不軌、結交百官,勾結朋黨,最重要的是身為外臣竟敢私通內宦,裡外串通。
「皇上,昭烈將軍賈斂蓄養死士,結交朋黨,勾結內臣,其心當誅!請皇上下旨罷其從五品昭烈將軍一職,打入大牢!交由刑部處置!」一名九皇子黨的言官出列大喊,其他九皇子一係的官員也緊隨其後。刑部是李天瑾的地盤,賈斂的下場不言而喻。
而被千夫所指的賈斂卻全不當一回事的,繼續挾菜喝酒,仿佛被彈劾的人不是他似的,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相反,隔在他十數個位置的賈代善和賈政無不臉如土色,在心裡不住地怨恨賈斂惹事,連累他們。
李天瑢想替賈斂說話,卻被李天璜示意閉嘴。大周好男兒多的是,他不是一定要姓賈的做他女婿。要娶他的明珠,就得是萬裡挑一的人中龍才是。而半路夭折了的人中龍,也就是未長成的泥鰍而已。
牛金死後,作為大周朝名義上和實際上的武將之首——賀齊鐵青著臉,少有毫不客氣的訓斥:「一派胡言!!昭烈將軍為從五品將軍,本身就有二百親衛的名額。何來蓄養死士一詞!本將軍親隨上千,難道就是要造反不成!?」在公在私,賈斂他也是護定的了。文官竟然彈劾將軍蓄養死士!絕對不能開此先河!今天退了一步,這些文官就敢上書削減將軍親衛,日後也敢拿此事來誣陷武將造反!
賀齊一開口,其他不論有沒有遠見,還是很欣賞賈斂這後生的武將們都鼓噪起來。
「嗤!本將軍親衛八百,每日操練,難道也是跟大將軍一樣意圖造反嗎!?」
「賈將軍才二百人就是養死士,老子也從軍十五年,手底下有兵士受傷,老子都會讓人送上銀兩,都不知道送了多少人了!老子這也是收買人心、蓄養死士嗎!?」
「這些文官就是用小人的心來度…度那個將軍的肚子!我們這些當兵的大好男兒在邊境奮勇殺敵、保家衛國的時候,他們就在縮在京城吃喝玩樂!現在看我們不順眼了,就無中生有的誣陷我們!!」
麵對這些五大三粗的武將們同聲連枝地聲討,換著一般的文官早就不敢多言了。
但是言官是什麼?言官就是文官中的戰鬥雞!在麵對武官時,戰鬥力更是一下子飆升。
那言官麵對賀齊等人的怒氣視若無睹,一句一成語,三句一典故,出口成章的反斥他們在皇上麵前大呼小叫,禦前失儀,妄自尊大,目無君父。
「賀將軍、諸位將軍請稍安無躁。」李天玠黝黑的雙眼冷颼颼地注視著言官,「張大人,正如賀將軍所言,按大周祖製,從五品昭烈將軍理應有二百親衛,且賈將軍近日一直在家閉門思過,不知他是如何的結交百官?勾結內臣可是你親眼所見?如若並無實證,純屬捕風捉影,本皇子怕是要參你一個顛倒黑白、誣陷忠良的罪名,本年考評為下等了。」
在賈斂被禁足在家的這段時間,周文帝把吏部交到李天玠手上。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課、升降、勳封、調動等事務,如果哪個有資格爭大位的皇子掌握了這利器,絕對會被群起而攻。相反,李天玠這個「沒有資格」的皇子就成了香噴噴。
言官語塞,遲疑地瞧了一眼李天瑾。雖然說是九皇子黨,但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看八皇子的眼色做事。
李天瑾眉頭輕蹙,老七為何三番四次幫這賈斂,兩人之間可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
「老七言過了,言官風聞言事也是常有的事。」太子還小心眼地記恨著上次李天玠不給他麵子,「不過,老九竟是對這賈斂的事情知道得這麼清楚,莫非是派了人在榮國府門外日夜監察?」監視百官可不是一名皇子該做的事。
「太子說笑了,九弟也是從旁人身上聽回來的。正所謂無風不起浪,不若就讓馮公公上殿辯白,好還昭烈將軍一個清白。」李天瑾溫和卻又不容置疑的道。
豢養死士也好,結交群臣也罷,通通都是虛的,最重要的也隻有勾搭內宦這一條。
周文帝眸色微深,這大過年的他就當作看戲,姑且看看他的好兒子們究竟想怎樣:「傳馮子芝。」
對不少官員來說,馮子芝作為臭名昭著的東廠新任督公,大部分人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在百官勳貴的注目下,姿容秀美的男子神色從容淡定,烏黑的長發僅用一根沉香木發簪挽住,腰間掛著一條小小的和田玉石腰墜,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的位置。渾似姑射真人,天姿靈秀,意氣舒高潔。
由馮子芝上殿的一刻開始,賈斂就把賈瑚從懷裡放了到椅上,失神地注視著馮子芝。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於熱切,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對上賈斂的視線。
彼此都感到了一種叫做觸電的感覺,賈斂眼神中那股若有若無的侵略感,讓對方心中一突。
「奴才馮子芝拜見皇上」若無其事地轉過視線,馮子芝不慌不忙地行禮。
「言官張正彈劾你私通昭烈將軍賈斂,並送了數車金銀財貨入榮國府後門。你,有何解釋?」周文帝這話乍聽之下並無問題,然而細想就聽得出他把原本賈斂勾結內宦,圖謀不軌,變成了馮子芝這內宦不安份,想要買通賈斂,甚至把賈代善都牽涉入去,進一步撇除賈斂的責任。
「皇上明鑿!奴才隻是派人把禦馬監新培植的馬草送往榮國公府上,並無數車金銀財貨一說,此事禦馬監首領太監黃錦黃太監可以作證。」馮子芝低眉斂目的道。
「回皇上,臣可作證。當日臣本想派人把馬草送至榮國府,怎料哦囉斯國進貢的一批禦馬水土不服,臣實在是分不開人手,就隻得拜托馮公公遣人去送。那車上的馬草全是從臣禦馬監所出,怎會變出黃金來的呢?恐怕張大人其心不正,言過其實了。」黃錦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明著的罵張正人不如名。
「黃太監!賈斂是外臣!他自己的馬又何須黃太監送馬草喂養!?本朝從五品官歲俸銀八十兩,俸米四十石!而賈斂尚未婚配又無須養家,何以竟是連養馬的馬草都得由宮中內侍所供!!再說,就算他花費極大,但他的親父是當朝一品榮國公賈代善,養馬的銀子即使賈斂自己拿不出,榮國公也會出不起嗎!?」言官死咬著不論馮子芝還是黃錦都是宮中內宦,賈斂與他們私相授受,內外勾結,意圖不軌。
「請皇上下旨罷賈斂從五品昭烈將軍一職,打入大牢!交由刑部處置!」
「啟稟皇上,臣家三代得蒙皇恩,一言一行,無不戰戰兢兢,深恐有負列祖列宗,辜負皇上的期望。臣教子無方,致使逆子誤入歧途,心生不軌。望皇上看在臣一生忠心為國的份上,饒了老臣一家。」賈代善看得明白,今兒明罷著是九皇子等人報複,太子推波助瀾,大皇子袖手旁觀。而且,幼子與內宦交好是無可否認的事實,為今之計隻得放棄幼子,才能把自己一家安全摘出此事。說不定太子和九皇子還會因他的識趣而高看他榮國府一眼。
賈代善跪得決絕,賈政緊隨其後。
好一對深明大義的父子啊!
賈赦急了,「老爺!你這是胡說什麼?斂弟一向都是最……」
「孽障!還不跪下領罪!」賈代善見自己這個不成器的長子還糊裡糊塗的,旁邊的幼子更是用看猴戲的眼神來注視著自己,心中一怒,語氣發狠的道。
「嗬!」賈斂把玩著手上的白玉酒杯,冷笑一聲,繼而抬頸一喝而儘。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秋沐蘇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2-26 13:16:05
謝謝拉普拉斯妖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7-02-26 19:08:08
謝謝明天會更好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2-27 12:39:04
謝謝翎塵°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3-02 18:07:29
謝謝驚蟄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3-02 19:55:00
謝謝陌上微染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3-04 17:36:27
謝謝藍家二少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3-09 08:59:32
啦啦啦~~默默這文的第一個手榴彈啊!!!非常感謝!麼麼噠!
唉!這兩星期差點被偶老板逼死!連續通宵了幾晚,也擠不出時候碼字。
(劇透)下章就可以脫離賈代善這老糊塗了~~散花~~
剛剛看評論見到有讀者認為史氏居然會因生孩子痛而討厭賈斂是一件不可思議+奇葩的事,默默想解釋一下。
史氏不是因為生賈斂痛而不喜歡他,而是因為生他的時候寤生難產。寤生:即逆生,即腳先出,頭後出。
鄭莊公就是一個例子,因為他是寤生,所以薑氏不喜歡他而偏愛幼子。
而且,因為難產,賈斂差點害死了史氏。史氏既然不是隻得賈斂這一個兒子(早已有長子賈赦和喜愛的賈政),又有賈敏這唯一一個女兒出現,自然不喜賈斂。後來賈斂被張氏抱養,於是在她心裡賈斂=賈赦。史氏從小金尊玉貴的長大,嫁到榮國府,張氏不會無故給她臉色看,賈代善又木有其他能威脅到她的小妾姨娘,就是她會因這件「不順心」的事而不喜賈斂,後來逐漸演變成厭惡,默默覺得都是正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