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聞:功必賞, 過必罰, 方為聖明之君。古有漢之霍去病,年十八,因功封侯。今有從三品冠軍將軍,禁軍統領李斂, 時年十八,功勳卓絕,既威且德, 績宣內外, 義冠終始, 誌堅金石,誓以山河,特此封為冠軍侯…割穰縣和宛縣兩地為冠軍侯邑,食實封…世襲永業田一千四百畝……布告天下,鹹使聞知,欽此。景和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饒是冷靜如馮子芝都不禁喜形於色。
封侯了。
李斂封侯了。
這簡直是人臣的頂峰點, 所有文官無不用著豔羨的眼神瞧著李斂。無他,武將封爵容易, 但古代文官得以封侯的, 除卻有份立下開國之功的外, 聊聊無幾。
更不好說,李斂被封為冠軍侯了。
冠軍者,乃西漢曾經出現的列侯爵號,取.「功冠全軍」之意。
從古至今, 得封冠軍侯者,不過三人──封狼居胥的霍去病、開國功臣賈複及使北單於遁逃的竇憲。
而且,還世襲永業田二千五百畝啊!按大周例,所有封爵的臣子都有機會得到免課役的永業田,不論是什麼時候,朝庭都絕對不會向永業田征稅。而且足足二千五百畝永業田!要知道初封國公,世襲永業田的數目也就這個而已!
再者,聽不聽到聖旨上的內容?景和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那年李斂才十八歲!這足以證明在周和帝的心裡,即使是當年年紀尚輕的李斂就已經功冠全軍,是他最看重的將軍。
令眾人詫異的是,「臣李斂年紀尚輕,雖薄有微功,全賴皇上之威,社稷之靈,不敢受冠軍侯一位,請皇上收回成命。」李斂跪倒在地上,竟然推拒爵位。
的確,縱然是二十七歲封侯也是早了,不少為國效勞了大半輩子的老將們一輩子也沒有拜將封侯。如果這道聖旨在李斂十八歲的時候宣讀,定然會天下嘩然,但現在滿大周有誰敢不服李斂的功績?單從收服數十萬夷人一事來說,就已經足夠封侯了,更不用說其他。
「愛卿莫要妄自誹謗,依愛卿的功勞,這冠軍侯之位早就該授予你。」周和帝笑得越發寬和。
太上皇見李斂還想再推辭,就道:「好了!要不是朕壓著,這道聖旨早在十年前就宣讀了!你就接旨吧!」
「臣領旨謝恩!」
雖然這道聖旨延後了十年才正式頒布,但早在十年前已經存檔宮中,故此這十年間冠軍侯該得的俸給、賞賜全都在第二天早上全都送到冠軍將軍…冠軍侯府裡了。
「哇!老三啊!封侯啊!!你封侯了!!!」
天未光,賈赦就像吃了春.藥似的,精神得不得了,把冠軍侯府的大門砸得哐哐響,嘴裡還不住地大喊開門,很是擾人清夢,差點被守門的親兵揍一頓狠的。
看著賈赦雙眼冒紅心,像個變態似的細細地來回摩挲聖旨,就差在流口水,李斂不由得黑臉。
「你這話說了一個多時辰了!你要是一大早過來吵醒我就為了發癡,休怪弟弟我翻·臉·無·情!」李斂正在與馮子芝享受著芙蓉帳暖度**,怎料親兵突然敲門回報榮恩伯來了,不得不出來「應酬」。
「老三啊!你真了不起!超越哥哥我啦!」這句還可,但下一句:「咱家一門雖然一侯一伯,但老三你手掌重權,這下子是徹底站在史鼎那兩兄弟的頭上了!」
史鼎?李斂輕輕蹙眉,「史家那兩兄弟你跟他們計較些什麼?」
「哼!史鼎那家夥對咱們家是口服心不服!早兩年他憑著老三你看不上眼的那些微末功勞,靠南安郡王和西寧郡王幫襯,封了忠靖侯之後,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看哥哥我的眼神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樣子!看著就讓人生氣!活該皇上看不中他,他家兩輩子都窮得叮當響的!」從史氏那邊計起來,史鼎就是他們的表兄弟。
老實說,史家的情況非常複雜。
就李斂所知,上任保齡侯膝下有三子:長子史鼏、次子史鼐、三子史鼎。
長子史鼏身子不好,英年早逝。他死後不久,其妻思念成疾,也撒手人寰,僅留下一女。於是,保齡侯的爵位就由次子史鼐繼承。
長子史鼏和次子史鼐乃上任保齡侯嫡妻所生的嫡子,其母在生次子史鼐的時候難產去世了。是以,上任保齡侯又娶了一門繼室進門,不久,就誕下了三子史鼎。
三子史鼎乃南安郡王和西寧郡王之孫。沒錯!是他們兩人的外孫子。具體方麵,李斂也不是太懂得計算當中的輩份、關係,統一喚外孫子就是了。簡單來說,西寧郡王的庶妹嫁了給南安郡王做側妃,南安郡王和側妃生了一個女兒,女兒以繼室的身份嫁了給上任保齡侯。
西寧郡王就一個妹妹,而這位側妃也很得南安郡王的寵愛,是以史鼎也頗受兩位郡王的喜愛。這不!把史鼎塞了進軍隊數年,恰巧跟著李斂在西邊平定了夷人,借著兩位郡王的運作之下,居然封了做忠靖侯。當然,這位侯爺的爵位有點兒虛,不,應該說是很虛。
不單止沒有食實封,不能得到相應封戶的租調稅收,就連食邑都是沒有的,史鼎隻能得到一個侯爺的虛銜和每年數百兩的歲俸銀,對他來說可能連一頓飯錢也不夠。而且,彆人不知道他這個侯爺是怎樣來的,朝堂上文武難道會不清楚嗎?文官嫌棄這個靠關係走上來的勳貴,武將對這個靠李斂功勞封侯的二世祖很是不屑,皇親國戚顧忌李斂和不喜那兩位異姓郡王,都表明不願與其交往的意思。因此,在朝堂上被孤立的史鼎也就隻能在外地進京的官員和普通平民百姓麵前耀武揚威了。
但是……
這些事情又關他什麼事!!???
李斂握緊拳頭,深呼了一口氣,決定再給賈赦一次說話的機會。
「咳咳!」見得弟弟真的火了,聯想到現在的天色,推己及人,賈赦不由得有丁點兒的心虛,但想到接下來自己要說的大事,又馬上昂首挺胸起來。
依依不舍地放下手裡質感滑嫩的聖旨,賈赦認真地說:「老三啊!雖然聖旨昨晚才拿到手,但一樣是計你十八歲封侯的。你十八歲就被皇上封侯,還要是冠軍侯!這可是我大周立國以來都從未有過的事,再過幾年,你為皇上立了更大的功勞,到時候,侯爵就變國公的了!」
說了兩句正經的,賈赦又開始不著調起來:「哎呀!老三,這算不算名垂青史了?到時候哥哥我不都能跟著一起青史留名,也是光耀咱賈家門楣了吧……」史書記載老三時,總會有一二筆記錄他的出身。到時候,他這位冠軍侯的哥哥──榮恩伯不就出現在史書上了嗎?嘻嘻!想不到他賈赦都有名留青史的一日!!!
賈赦越說越高興,但見得李斂臉上的殺氣越發的重,連忙縮縮脖頸道:「其實就是來想問問你去不去祠堂拜祭先祖?畢竟名垂青史了呢!」
一想起名垂青史這樣的大事,賈赦就越發亢奮,笑道:「我這就去珍大侄兒裡叫他通知族老,準備香燭和供品……」
李斂不假思索就搖頭,拒絕道:「不去。」
賈赦急了:「去吧!這得要拜祭一下,是好事,也是喜事,得讓祖先知道!祖先知道也會高興啊!」這麼長麵子的事情,他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要不是經過李斂多年的「調·教」加上時間不夠,他早就敲響隔壁一等鎮國將軍府的府門,掀起自家大侄子賈珍,叫他立即擇個好日子,準備開祠堂了!
看在李斂的份上,原本落在賈赦頭上世襲的一等鎮國將軍的爵位,改為榮恩伯,而賈珍的世襲三等威烈將軍則變成世襲一等鎮國將軍爵。
然而,李斂隻一句話就止住了他的激動之情,「我姓李,不姓賈。」
賈赦眨眨眼,張大嘴巴。
對啊!老三被皇上賜了姓李啊!
賈赦頓時沮喪地攤在椅子上。
想了一會兒,「但…但是…你哥哥我姓賈啊!!!」賈赦嘴裡突然跳出這一句。
李斂翻了翻個白眼,他老子還姓賈呢!
「而且…你知道的,除了你們這一房外,我已經很久沒有跟其他各房姓賈的見麵了。」其實李斂覺得自己表現得很明顯。
賈赦舉起手指細數,讚成的道:「對啊!逢年過節的時候,你不是參加宮裡的宴會,就是被太上皇詔了進宮伴駕。平日的話,你又忙,連瑚兒和我也隻是一個月見三四次麵,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和其他族人接觸。」
「不是忙的關係,而是我不姓賈,就得避嫌。」李斂細細地跟賈赦解釋起來,「要不是你是我從小到大的親哥哥,瑚兒又跟璉兒是兄弟,我連你都不能有來往。」
經李斂一點明,賈赦頓悟了。
「是…是……哪個???」他縮頭縮尾的輕輕指了指上麵,遲疑的問。
李斂點點頭。
「嫂子早就看明白了,如果不是她怎會隻叫瑚兒和璉兒把東西送給我,從不叫我過府吃飯、留宿。」他不禁讚歎早逝的老張氏最英明的舉動,就是聘了她這娘家侄孫女給賈赦。
「不行!」賈赦突然一掌拍桌,擦的一下站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