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窯姐兒很是臉熟的樣子……」牛繼宗摸著紮手的下巴道。
「你姘頭嗎?長得也太不守婦道了!」冉封湊熱鬨似的伸頭過去, 撇撇嘴嫌棄的說。
「滾!」牛繼宗向天翻了幾個白眼,一巴掌推開冉封的腦袋。
這老冉說話真的越來越不講究了!家裡有那頭母老虎在, 兩個母親都向著那母老虎,就連皇後娘娘也時候關注著, 他敢找姘頭嗎!?而且,有找姘頭的時間,還不如去跟兄弟真刀真.槍大戰三百回合, 或者在酒桌上拚個勝負來得爽快!
此時,牛繼宗、冉封正與馮子芝、李明珠一同坐在倚紅院的二樓雅間裡。
這間名滿京城的倚紅院實際上是馮子芝所開設, 隸屬於東廠的情報地點之一, 主要負責從各家達官貴人、文臣武將口中套取消息。
狐鹿伊聽聞今晚倚紅院花魁柳鶯鶯要梳攏這個消息,都是馮子芝派人傳給他的。
見牛繼宗和冉封研究著呼韓邪身邊那紅倌人,馮子芝眉眼間帶上一絲不悅以及微不可察的…心虛。
「你不覺得她長得很麵熟嗎?」牛繼宗隻覺自己越端詳越眼熟。
李明珠插嘴:「尤其是那雙眼睛。」女兒家心細, 一聽到牛繼宗的說話就已經猜到一二。
「還有那個側臉。」聽到李明珠這話,牛繼宗都醒悟過來,若有深意地朝馮子芝瞥了一眼。
馮子芝隻覺自己的喉嚨有點兒乾渴,不由得輕咳一聲, 手撫上剛泡好的茶。
「延年啊──」
牛繼宗大刺刺的道:「哥哥我有點兒口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嘶──」仍然不明所以的冉封倒抽一口冷氣, 用敬仰的目光瞧向牛繼宗。
馮子芝正在倒茶的手一頓,淡淡的一撇。
牛繼宗不怕死的咧嘴大笑。
馮子芝微一抿唇,把自己剛泡好的茶倒了一杯給牛繼宗。
牛繼宗揚眉吐氣似的, 名符其實的牛嚼牡丹,一口氣就灌了整杯茶水到肚子裡。
馮子芝嘴角猛地一抽,那個心痛啊!
這可是閩地進貢上來的武夷大紅袍!這武夷大紅袍可是有錢也買不到啊!要知道武夷大紅袍產量稀少, 每年都就隻能進貢十一、二兩上京,皇上也就賞賜他一兩茶葉,加上李斂那一兩多些,都就二兩多些而已。他平時存著都不舍得喝,今次還是因為將要目睹呼韓邪倒楣才特意拿出十錢大紅袍泡茶。
李明珠看著這幕,隻覺全身上下極度舒坦,活像大熱天吃了一碗冰似的。她不否認自己自入了天策府,就一心保家衛國,但這並不礙她對馮子芝從前對她的「不敬」加「搶男人」一直耿耿於懷。在不損大局的情況下,李明珠和馮子芝之間互相下絆子是再普通不過的事了。一看見對方倒楣,另一個不隻喜聞樂見,簡直是要普天同慶,大開三天三夜流水宴!
「什麼?誰跟誰長得相似?」李斂領著林寒和一個小不點進來。
「沒事。你身後那小丫頭是誰?長得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似的」牛繼宗瞧到馮子芝陰沉的臉色,大有他敢「亂說話」就一記寒冰神掌把自己拍為冰塊的感覺,決定見好就收,主動扯開話題。
不過,不得不說,那個穿著男裝的小丫頭與老三小時候的模樣真的是見鬼的相似!總該不會是老三在外麵留下的風流債吧?
「哈!這分明就是個男孩子!老牛你還未喝酒就醉了嗎?」冉封嘲笑道。
牛繼宗翻白眼,「去你的!看不到她的耳洞嗎?」他們牛家人天生就是外表忠厚,內裡精明的底子。
「好精致的小孩啊!」李明珠看見酷似李斂的小女孩,母愛大發之下想要拉過女孩好好親香一二,卻被林寒阻攔。
「這是我的外甥女,喚漪玉。」李斂介紹。
「胡鬨!」馮子芝輕蹙眉頭,「小孩子家家的,你帶她來這種地方乾嘛?」青樓這種汙穢之地豈是小孩子該來的,更何況漪玉還是個女孩子。
「我也說不準她來的。」李斂堅決表示自己與自家愛人站在同一陣線,他發牢騷的道:「偏生這小丫頭捉著她師父不肯放手,而這冰塊臉居然還心軟了!」
林寒一臉若無其事的,好像李斂口中所說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就是年紀小,才要多出來見識見識,難道整天困在房間裡足不出戶地繡花嗎?堂堂天策府統領的外甥女兒隻懂繡花打扮,說出去可真讓我們天策府丟臉!」李明珠秉承著隻要是馮子芝不讚同的,她就要叫好;馮子芝覺得好的,她就偏要反對的這個中心思想。
馮子芝黑線,難道天策府統領的外甥女年紀輕輕就會逛青樓這事傳出去,會讓天策府長臉嗎?
身居高位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決定不跟這「被和親」的貨一般見識,要是真的爭吵下去,受損的隻會是漪玉的名聲。
作為李斂和馮子芝話語裡的主角,漪玉裝作害羞似的一直躲在林寒身後,悄悄地打量著眼前的一眾天策府軍爺、軍娘。
憑著女性的直覺,漪玉敏感地察覺到那位爽朗貌美的軍娘跟自家小舅母不對頭,有極大的可能是因為自家英俊無比的小舅舅。遠近親疏要分明,漪玉毫不猶豫地選擇投向馮子芝的懷抱。
「小舅母,你彆生小舅舅的氣,都是漪玉不乖,漪玉知錯的了。」漪玉蹬蹬地上前抱著馮子芝。
「噗!」牛繼宗、冉封二人齊齊一噴,臉上神情仿佛像見鬼似的。
就連李明珠和林寒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
小舅母?這是什麼鬼的稱呼?
而讓他們活見鬼的就是高冷的東廠廠公不單止沒有發怒,反而用手擋住嘴巴輕輕咳嗽了一下,直到翹起的嘴角被撫平以後,才拿起杯子淺啜了一口。
馮子芝溫和地揉揉漪玉的小腦瓜,「乖孩子,在外人麵前彆叫我小舅母。既然來都來了!反正也沒有外人會知道,你就坐在我身邊。待會我讓人去榮恩侯府說一聲,你今晚不回去了。」
「嘶!」牛繼宗、冉封齊齊倒抽一口冷氣,這膽大包天不怕死的竟敢冒充東廠廠公的人是誰?還是馮子芝鬼上身了?這還是那個因某新任禦史諷刺了他一句「貌若好女」,就硬生生把人貶謫到儋州那不毛之地吃土的東廠廠公嗎!?
「咳咳!」李斂一陣輕咳,提醒兩位一同出生入死過的兄弟收拾好表情,如果不是待會等小芝回過神後,他可不擔保能夠阻止小芝的「小報複」。
瞧著牛冉二人的傻樣,馮子芝決定不跟這兩個混人一般見識,給漪玉好生介紹了在座眾人後,他側頭問:「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嗎?」
「回廠公的話,一切都準備就緒。如意已經在後台等候,馬上就能開始的了。」回話的人儼然是剛剛在大廳與老鴇交談過的龜公。
「嗬!」馮子芝輕笑一聲,「那你告訴咱家,為何顏玉會在呼韓邪身邊?」
原本按照由牛繼宗提出、冉封添油加醋、李明珠舉雙手讚成、林寒旁觀、李斂和馮子芝共同.修飾的計劃裡,先引導呼韓邪等人進入倚紅院,再安排幾個經過東廠特意訓練,又懂得匈奴語的紅倌人到他們身邊,收集情報之餘並進行下一步。然而,馮子芝卻看到不該出現在這個計劃內的人。
「這…這……」龜公臉色發白,支支吾吾的道。
馮子芝挑眉,說不出的好看,卻把龜公嚇得冷汗涔涔。
龜公顫抖地道:「是…是顏姑娘自己要…奴才阻止不到……」
「什麼顏姑娘?」李斂的好奇解救了可憐的龜公。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次輪到馮子芝閃爍其詞了。
他揮退龜公。
「沒什麼…開始了。」
下麵大堂中的老鴇仿佛接到什麼訊號似的,扭腰走到後台。
不多久,一個身穿一條束腰袒胸的鮮綠襦裙的女子從後台緩緩步出,桃笑李妍,出落得猶如曉露芙蓉,十分惹人憐愛。
「是鶯鶯!鶯鶯出場了!」王仁對於琴棋書畫、四書五經什麼的,都是十竅通了九竅,正愁著不知道該與水溶聊些什麼拉關係才好,此刻見到自己今晚的目標出現,忍不住高興的大喊。
縱是自小就被各色美女環繞的水溶都眼前一亮,認為這位花魁確實有讓王仁和文嘉康打起上來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