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再醒來時,已經是在行軍床鋪上,頭已然有些暈暈沉沉。林川就坐在他的床邊,而他的手上插著一根怪異的透明軟管,軟管的儘頭連接著一個玻璃瓶,液體正順著軟管針頭流進朱瞻基的身體中,在現代這種治療的方式被稱為輸液。
“教官?”朱瞻基掙紮地想坐起來,但隻覺得一陣頭暈四肢無力。
“彆亂動,你出現了高滲性脫水,伴隨失溫引發了生理性休克。這瓶藥打完,再睡一覺,明天應該就沒事了。”林川一口氣說了太多家鄉話,朱瞻基完全聽不懂,但小聖孫知道,是林川救下了他這條小命。
“謝謝教官,如果沒有你在,估計我已經死了。”朱瞻基苦笑著,他很清楚,當時自己的情況有多危急,一般的大夫可沒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治療方法。
“今天我能救你,明天呢?後天呢?”林川其實想生氣,卻努力保持心平氣和地說,“小聖孫,你覺得戰爭最怕的是什麼?”
“學生不解。”朱瞻基洗耳恭聽。
“是幻想。絕對不要對戰爭抱有幻想,在極端環境下,除自己以外,誰的命都不值錢,也不值得犧牲自己去拯救。”林川逐字逐句地說,確保朱瞻基聽得仔仔細細。
“學生明白教官的意思,可在那種環境下,聽著他們的哀嚎,作為他們主子的我,總想做些什麼”朱瞻基自責道。
“所以你就組織了一群戰地菩薩,救了一群本該死在裡麵的同伴出來?很遺憾,還是有三人搶救無效,已經失去生命體征。如果不及時搶救你,你也死了,然後因為你死,估計我也會死,隻要你爹你爺爺殺得了我的話。”林川絕不會坐以待斃。
“再有下次,做出這麼愚蠢的行為,立刻收拾你的行囊,給我滾回京師去。我帶兵的第一原則,就是任何時候,確認自己安全為第一要素,哪怕是最親近的老六隊,遇見絕死的處境,也要義無反顧地丟下我,而我也會心安理得地丟下他們走。隻有活著,才能報仇,反擊,直到最終的贏。”
“教官,學生知錯了。”朱瞻基的眼眶中滿含淚光,也是真的害怕了。
“好好休息,彆動手上的針頭,等下來給你拔,睡吧。”林川說完,在確認朱瞻基已無生命危險後,起身離開了行軍營。
掀開營帳,走到外麵時,地上已經跪滿了幼軍的全體兵卒,樊忠與王來又是領銜跪在最前。
“你們都是從數以萬計的拳勇之士裡選出來的,原來也不過如此。”林川放下幕簾,冰冷說道。
“大人,太孫如何了?是否沒事了?”樊忠頭頂積雪,緊張地追問道。
“活過來了,死不了。”林川一句話,終於讓緊張的眾人如釋重負。要知道他們都是太孫的幼軍啊,職責就是保護皇太孫免受任何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