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將一隻厲鬼封在了照片裡,幫助他完成了這件事,用女朋友擋了一劫。
林雪曠把玩著手裡的印章,聽祁彥誌哆哆嗦嗦地把經過講完,知道他大體上應該沒有說謊。
剛才他已經看了那張照片,封在裡麵的東西與其說是鬼,倒不如說是一種精怪,叫做汒汚,與另一種叫??沭的精怪相生相伴。
每當性命將儘的時候,汒汚都會吞噬自己的伴侶,重新獲得輪回的機會,由於肮臟而又惡毒,哪怕是在陰間,它都是被排斥和嫌棄的種族。如今倒被祁彥誌用來害人。
“那個算命攤子原本在哪裡?”
“學、學校後街。”
林雪曠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原來如此,你好聰明。啊,對了——”
他一轉頭,把祁彥誌嚇的一縮,卻聽林雪曠道:“那現在這印章沒用了吧?你為什麼還帶在身上,當紀念品嗎?”
很明顯,這印章上已經沒有半分靈力了,要不然祁彥誌也不至於等到林雪曠讓黃婧杉顯形之後才看見她。
“我……”祁彥誌道:“我扔不掉啊。”
這也是他發愁的事情之一。
最後利用七星雷火印驅使汒汚奪走了黃婧杉的命之後,上麵的能量也徹底耗儘了,祁彥誌把它當成凶器,覺得留在身上不吉利,就想扔掉。
結果他卻發現,無論將這玩意扔到哪裡,第二天它總能回到自己身邊。
就比如說現在,雖然七星雷火印已經到了林雪曠的手裡,但依然能讓人感覺到它正在蠢蠢欲動地往祁彥誌身邊湊。
林雪曠心情有點複雜。
謝聞淵這個人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他家祖傳下來的七星雷火印卻是正宗的道家法器,靈力充盈,正氣十足,威力極大,也是造成他們兩人關係決裂的關鍵。
這麼一樣寶物,如今竟然成了500塊錢的地攤貨,而且內裡的靈力已經完全枯竭,表麵上還蒙著一股濃重的陰氣和煞氣,讓人簡直無法相信。
但偏偏它的形狀、材質、氣息和功能還都一點沒變。
上一世有這麼一件事嗎?
謝聞淵怎麼搞的,難道沒發現他吃飯的家夥不見了?
林雪曠道:“不用扔,不想要了給我吧。”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錢,拿了五百,拍到祁彥誌懷裡。
能擺脫這樣累贅,簡直是求之不得,誰愛要誰要去,更何況現在祁彥誌已經意識到了,林雪曠就是長了一張騙人的臉,其實他是個變態!誰敢要變態的錢!
他連忙道:“不、不用錢,你拿走就行!”
給你,都給你!連那個見鬼的印,帶你這個見鬼的人,一塊,從我眼前消失!
林雪曠笑道:“客氣什麼,你拿著吧!我不想欠死人的錢。”
祁彥誌聽了這話一愣,正想他什麼意思,便見林雪曠抬起手,用掌緣在自己脖子上一斬,道:“哢。”
這一下好像真的砍斷了他的脖子,祁彥誌猛地一個哆嗦,心頭發寒,林雪曠卻笑了起來,收回手起身離開。
*
黃婧杉這場葬禮幾經打斷,最終還是沒有舉行完。
林雪曠出去的時候,原本擠滿了人的廳裡已經變得空空蕩蕩,不知道黃家人是怎麼跟今天的客人們解釋的。
林雪曠看了一眼供桌,隻見上麵的兩隻蠟燭都已經燒到了最後,火苗閃動,光芒漸弱,知道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他提醒黃婧杉道:“你不能在陽間停留太久,該準備走了。”
黃婧杉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雖然知道能有機會回來跟父親和其他親人告彆已經是很幸運了,自己遲早都要離開,但她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
“爸爸,我要走了,你彆難過,要注意身體,彆老是抽煙……我,我,其實我沒怪你。”
黃婧杉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向後拉扯著自己,知道這已經是最後的時間了。
她伸出手,想要最後再感受一下親人的體溫,手臂卻從黃父同樣伸出的手上穿透過去。
黃父脫口道:“對不起,其實爸爸也……”
沒等他說完,黃婧杉就消失了。
林雪曠靜靜看著他們。
他時常會覺得悲劇非常動人,一方麵是因為遺憾與破碎天然所具有的特殊美感,另一方麵大概則是……人往往在旁觀悲劇的時候,才能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離此的遙遠。
他微微垂了下眼睫,掩飾住目中神色,抬眸時已經恢複了他自己平素的樣子:“各位,既然事情解決,那我也走了。”
黃大哥轉頭擦了下眼睛,說道:“等等,林同學……不,林大師,我送您回去吧。”
他的語氣簡直可以說得上恭敬了,不顧林雪曠的推辭,硬是堅持把他送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張支票,表示希望林雪曠收下。
不光是感激,像這種高人的便宜,他也是絕對不敢占的。
黃大哥本來還擔心對方不收,但林雪曠表現的還挺淡定,低頭在支票上掃了一眼,沒伸手,直接報了卡號:“轉賬吧。”
為他打了一輛車,目送著車尾氣消失在路口的轉角處,黃大哥連忙把一筆不菲的金額轉到了林雪曠的銀行卡裡。
做這件事的時候,他心裡麵還在感慨地想,以林雪曠的能力,掙錢對於他來說應該是件十分輕鬆的事,但對方的生活看上去跟普通的大學生們依舊沒什麼兩樣,果然高人的境界就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