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出聲地歎了口氣,接著林雪曠的話說道:“看來祁彥誌的死絕對不是偶然,而是早就已經注定好的,哪怕黃婧杉替他死了,所有事情的根源還在那個殺死祁彥誌的人或者東西上。他的魂魄不見了,但你說聽見了祁彥誌在什麼地方發出痛苦的慘叫,那這很有可能是仇殺報複,得再調查。”
林雪曠道:“還有一點,假的七星雷火印為什麼偏偏被賣給他了,還賣的那麼便宜?偶然,還是有意為之,我覺得也值得商榷。”
謝聞淵道:“我會派人去找找那名算命先生,有消息了告訴你……”
他極力想裝作自然,但聲音還是有點抖,以致於說到這裡明顯地停頓了一下。
林雪曠看了謝聞淵一眼。
謝聞淵一橫心,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很自然:“那個……所以你現在電話是多少,給我吧,方便聯係。”
就算分開了這麼久,他也太了解對方的情緒了,林雪曠明顯不想提他這四年的生活,謝聞淵也就打算慢慢再問。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最重要的是他還好好的,他們還有未來。
這回,林雪曠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將眼睫抬起,注視著謝聞淵。
陽光那樣刺目,燦爛的人眼底生疼,兩人的目光對上,林雪曠平靜而淡漠,謝聞淵的臉色卻漸漸變了。
“不用留手機號,跟案情有關的事直接讓警方通知我吧。”
林雪曠終於道:“以後咱們也不要再私下聯係和見麵了。”
謝聞淵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握緊了,他的語氣聽起來沒有波瀾,但實際上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解釋。”
“也沒什麼可說的。我以為高考之前離開故意沒跟你說,回來之後又不再聯係,你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才對。”
謝聞淵將頭後仰,閉目片刻,隻覺得自己太陽穴處青筋迸起,突突亂跳。
他深吸口氣,道:“我不明白。你走的時候……不跟我打招呼,已經讓人很擔心了,怎麼可以現在又說這樣傷人的話呢?我知道你脾氣倔,但好歹該有個理由,你給我說出來聽聽。”
林雪曠垂下眼瞼,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紙杯喝了口白水,靜了靜,開口道:
“我的成長環境不太好,家境又貧困,能上學很不容易,所以必須得儘力的打工、讀書,不能為了其他的事分心太多。那個時候你死纏爛打,非得要跟我交朋友,我也不願得罪你,給我的生活中增添更多的麻煩,所以就答應了。但其實發自內心地說……”
林雪曠聳了聳肩:“我挺不願意跟你來往的,咱們不是一路人。”
“你永遠也不會真正理解我的感受,因為你從一出生開始就要什麼有什麼,我需要拚儘全力才能獲取的任何東西,你都唾手可得。我很厭惡你那副德性,就這樣。”
可是,他說著這樣的話,模樣卻那麼驕傲。
謝聞淵神情發沉,斷然道:“不可能,你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
“你不信啊?對,也確實不止這個原因。”
林雪曠身子略後仰,漫不經心地欣賞他臉上的表情:“還有一點,我是孤兒,沒有父親母親,學校裡經常有人以此嘲笑找事,這些你也知道。自從有了你這座靠山,就再也沒有人敢當麵看不起我了,這個世界一下子變得友好了許多,那麼我又何樂而不為?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吧。”
他的聲音很輕,但又很清晰,說到最後,如同自語一般:“不過現在我有了讓人刮目相看的本事,就沒必要再委屈自己。”
“林雪曠,你行了吧!”
謝聞淵忍無可忍,怒道:“我真是開了眼了,簡直是天方夜譚!就你那狗脾氣,什麼事你要是不願意乾,老虎凳辣椒水都沒用,誰有那個手段能強迫得了你?你現在跟我說你對我從來就沒感情?開什麼玩笑!”
其實他沒有說錯。但是這麼一句話居然從一個上一世曾經囚/禁過自己的人口中說出來,就實在是太可笑了。
林雪曠真的忍不住笑了,有些諷刺:“說的你好像多了解我似的。”
他屈指在奶蓋的杯沿上輕輕一敲:“比如這個,以前我沒喝過,第一回得以品嘗還是拜你所賜。隻是它甜膩膩的,喝多了就會發現,也不過如此,以前沒見過世麵才覺得是好東西,現在就不喜歡了。”
原先上學的時候,他最忌諱彆人提起父母,提起家境,走在外麵聽見這幾個詞都要心裡頓一頓,疑心是在故意嘲諷自己。
難得交了朋友,覺得投脾氣,但是心裡又倔著,不肯在哪裡有半點占了便宜示了弱。
謝聞淵請他吃頓飯,他打聽了價格,寧願在快餐店裡多打兩個月的夜工,也要湊夠了錢送塊表補回去。
拚儘一切,都是為了維護那點可憐的尊嚴,證明著,他,不靠誰。
後來謝聞淵大概是察覺了,表麵沒提過這事,但在那以後兩人再出去吃飯,就變成了路邊攤、大排檔這樣的地方。
這番又自尊又自卑的幼稚心理,如今回想,不過哂然一笑。
他剛才說的很多話,都是過去曾經聽彆人背後議論自己的。
以前聽見了就恨不得衝上去拚命,如今說出來自黑,卻也再感覺不到絲毫尷尬不適了。
這樣明晃晃地無恥一把,反倒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林雪曠衝謝聞淵一攤手,坦坦蕩蕩地說:“有句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嘛,你信不信也好,我就是這樣的人,用完就扔,無情無義,現在聽清楚了嗎?”
——這個男人冷酷的樣子看起來最漂亮,就像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即使捅進人的心裡,那疼痛也叫人著迷。
作者有話要說:小謝:老婆好無情我好愛!
七星雷火印:本來以為我今天拿的劇本是《真假千金爭寵記》,沒想到是《爸爸媽媽要離婚》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