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於頂針來講,這就夠了。
——荒山野嶺,月黑風高,哪裡能出現這樣一個女人?偏偏還是在他們的窩點裡、被反鎖著的密室裡?
那不是女人,是女鬼。
是他前半生的報應,是過去經他手轉賣出去的所有女人的集合,終於在這個深夜裡,化作冤魂來齊齊朝他索命。
極度驚恐之下,頂針瞳孔劇顫,甚至連一聲悶哼都叫不出來。
他渾身肌肉繃緊,牢牢絞住了那枚鐵箭頭,雲歸居然想拔都拔不出來。
就在雲歸防備著對方的反擊時,頂針居然飛快轉身,帶著傷口和那枚箭頭,瘋瘋癲癲地朝遠處跑去。
黑夜裡,那道屬於人類的輪廓,很快就不見蹤跡。
後來,雲歸從護士們的透露中得知,頂針慌不擇路,墜下懸崖。被發現時,屍身已經被野狼叼走一半,五臟六腑都被吃了個乾淨。
他可能是被摔死的,也可能是被野狼咬死的,但他肯定不是死在雲歸手裡。
因為雲歸的那一道箭頭,劃偏了。
雲歸泰然自若地重複了一遍:“他要傷害我們,我正當防衛,沒有殺死他。”
正當防衛的定義,她剛剛也聽係統解說過了。
在雲歸重傷、對方有傷害她的企圖、也有傷害她能力的情況下,雲歸還手且隻還了一下。
如此標準的自保過程,無論放在哪裡,都是教科書級彆的正當防衛。
周隊長對雲歸的回答似乎並不意外。
他來之前就應該早有準備,很快就從包裡拿出第二樣東西,遞給雲歸。
那是幾張警方事後拍下的現場照片。
照片上是一條土路,路的儘頭通向一座低矮的小屋。
“這個地方,你有印象嗎?”
雲歸見了,很是微妙地笑了一下。
普通人可能覺得草屋山路都長一個樣。
但作為將領,記路識路乃是最基礎的本事。凡是她見過一遍的路,就再也不會忘記了。
雲歸第二次點頭:“我記得。那裡……是一間茅廁吧。”
周隊長聞言,也神情微妙地看著雲歸。
當然,那是一間茅廁,甚至磚頭朽爛,有點年久失修的意思。
在鄉間,這樣的茅廁多得平平無奇——本應該如此。
……如果不是團夥裡的第二個拐賣犯,禿子,活活淹死在這個糞坑裡的話。
“你怎麼知道那是一間茅廁?”
雲歸平靜地說:“因為我去過一趟。”
解決了頂針以後,雲歸用對方落下的鐵鏈,把餘下兩個拐子鎖在他們自己房裡。
路過茅廁時,她驚覺裡麵還有其他人在,就進去和裡麵的人打了個招呼。
至於打完招呼以後,對方一下子跌進糞坑還不肯出來這種事,也不能說是雲歸的問題啊。
聽雲歸這麼說,周隊長的表情變得更奇怪了。
“你跟他打了個招呼。”
雲歸坦然點頭。
“對,打完招呼他就掉進茅廁裡了,我也沒有推他,隻是沒拉他出來而已。”
於情於理,受害者不願意拉加害人一把,或者路人不願意把手進糞坑,這都不算什麼罪過吧。
雲歸可以用良心保證,她確實是沒推禿子。
她本來打算推的,隻是沒來得及動手,這家夥就自己下去了。
周隊長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聲音像是緊繃著似的,問問題時,竟然帶著一股小心翼翼之感。
“你是,怎麼跟他打的招呼?”
雲歸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一下。
“我就,從房頂上倒懸下去,跟他打了個招呼。”
周隊長:“……”
這就是事情的關鍵所在了!
設想一下那幅畫麵:大半夜的,一個滿臉鮮血的女人,長發倒垂,幽幽地從房梁上倒懸下來,跟正在蹲坑的你打了個招呼。
所以說,禿子到底是怎麼掉進茅廁裡的,小姑娘你心裡沒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