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光似乎聽不到沈青月那些驚聲尖叫。
她彆過頭,揚首看向靈堂內,刻著春和名字的牌位。
沈浮光太陽穴的青筋突突跳個不停,縮在衣袖裡的雙手緊緊捏在一起。
她低聲呢喃“春和,我定然會給你討個公道。”
黑暗中,朱雀從院門口的楊樹後閃身快步離開。
方才的一切他看了個清清楚楚,很快便回到院中,一五一十全部告訴李藏鋒。
末了,朱雀補上一句“主子,這沈小姐著實有些意思。”
“沈二小姐行事的確狠毒,可若當真上了公堂,外麵議論得可就是沈家了。沈大小姐為了一個婢女將事情鬨得這般難看,難道她就不怕外麵的人因此猜測她是容不得自己的妹妹嗎?”
李藏鋒劍眉輕挑,視線微垂,落在麵前紙張上。
上麵有他剛剛擬定好,打算送去邊關的信。
他長指輕翻,將紙小心折好,伸到朱雀麵前“這是給邊關的信,你親自去暗閣送。”
朱雀收好信,茫然望向李藏鋒,試探著詢問“主子對此事沒有看法嗎?”
李藏鋒餘光瞥向朱雀,沉默幾秒,緩緩道“若今日換成是你折在五哥手中,我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朱雀怔愣“主子?”
李藏鋒長歎一聲,緩緩道“這世上之人都認嫡庶有彆,尊卑有序,卻從不認公道二字。”
“沈浮光送沈青月上公堂,為的是求公道。毀了沈家聲譽之人,又何曾是沈浮光?沈青月自下手那一刻開始,便該知道,是她將沈家至於萬劫不複之地。”
“若是沈浮光當真不在意沈家清譽,今日便該斷了沈青月雙手,將她扔在荒郊野地自生自滅。”
“她還肯留沈青月一條命,已是看在沈家清譽的份上。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若是連這點都看不透,才真正是枉費我多年栽培。”
朱雀嘴角微顫,一臉窘態,尷尬抱拳“是屬下失言。”
李藏鋒揮揮手,吩咐朱雀下去。
他一人站在窗邊,瞧著窗外那輪皎潔的明月。
多年前的那一幕在眼前揮之不去。
李藏鋒拿出隨身帶著的帕子。
帕子上的文竹繡樣格外清晰。
若是自己還能尋到當年那個男孩,定要將今日沈浮光所作所為一一告訴他。
想必他定然也會稱讚,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奇女子,可以為了一個丫頭費儘心思,隻求公道二字。
多年前,在宮中,他坐在自己身旁,絲毫不介意他是個被幽禁宮中,近乎放棄的皇子。
他反倒是滿麵嚴肅地告訴自己但凡兒郎該建功立業,不必非要為了一點子傷心事成日裡自怨自憐。
邊關這些年,每每撐不下去,李藏鋒便會想想他的話。
也是他的話撐著自己走到了今時今日。
如今,身邊竟又有了個不求其餘,隻求公道的女子。
若是他也在,必定能與沈浮光成知己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