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家眷，男性家眷怎麼要自殺？”
“我們要死諫，要進城！”
“什麼意思？難道朝廷對你們不好嗎？”
趙勇心裡清楚，他們不是吐蕃人。
也許是漢人。
漢人凡是在邊關帶家屬的，大多是守衛邊關的兵士。
這些人可是真烈性，居然在關門口自裁了。
“是朝廷不顧我們的死活，我們已經活不下去了！”
“當今聖上聖明，不會虧待你們的，上奏朝廷之後會補償你們的。”
“朝廷屢屢食言，言而無信！”
怎麼個補償法，趙勇心裡拿不定主意。
但是，一想到張懷德剛剛說的話，說要他自行處置，趙勇稍微有了底氣。
“我可以做主，你們有什麼要求？派個代表和我談！”
“很簡單，就是把我們遷到京城，或者是京畿之地都可以！”
“京畿之地？這個我恐怕做不了主！回去需要稟報張將軍，才能做主！”
“你也是狗腿子！”
“有話好好說，不要罵人。”
這些女人根本就不聽他解釋，反而越罵越凶。
趙勇眉頭一皺，很快就有了主意。
“各位，我有個法子，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乾。”
“說！”
“既然各位都是女流，看樣子你們年齡都很小，都沒婚配。我向張將軍稟報，把你們許配給他的軍士，你們看如何？”
趙勇之所以這麼說，因為他們已經沒有男性家眷護送在旁。
即使有人已經婚配，但現在人沒了就算是自由之身。
唐朝女子的婚姻其實還是挺自由的，李白有一個老婆就曾經和他離過婚。
人群頓時鴉雀無聲。
沒過多久，人群之中傳來一陣交頭接耳之聲。
有的看起來很開心，而有的卻是愁眉不展。
有的甚至低頭抽泣哭泣起來。
這是好事，他覺得這種安排應該是不錯的。
趙勇學過曆史，他知道在秦始皇征服嶺南的時候，曾經專門從中原調撥了十萬名未婚女子，和當時還沒有自立為王的趙佗士兵婚配，這就保證了軍隊的穩定，這在曆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他想到用這個方法，應該不是權宜之計，也許是一勞永逸之事。
“既然如此，姐妹們，我們不如答應了，可是……他們怎麼辦？”
“這個很簡單，把他們厚葬了不就得了，也是他們自己想不開，我們也不想的。”
趙勇覺得，自己的話冷酷無情。
什麼叫迫不得已？
想來，自己從一千多年之後的戰場上被迫穿越過來，也是非常不情願的。
然而，不管哪一世，有時候是被迫做一些不喜歡的事。
想必，這也是他們共同的感受。
“那厚葬吧？”
“恐怕還不行，還必須要賠償！”
“什麼？賠償？”
趙勇一聽，一下子就明白了。
其實，賠償可大可小。
他們既然同意許配給軍中的將士，這也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隻要能讓這些女人活下去，其實事情就解決了。
古今中外的每一場戰爭，目的不是分財富就是分女人，這是現實。
“把賠償給你們的新夫婿，然後你們自己支配使用如何？”
“多謝大人。”
大人的稱謂，趙勇感到很不習慣。
他這個差事也隻是臨時的，因為王孝傑將軍的大軍應該快到了。
隻要大軍一到，他就隻能跟著王孝傑換撤防到其他地方。
“現在軍中，還有什麼物資可調配？”
“軍中物資？”
剛才在背後提醒他的軍官想了一想，說道：“除了吃的穿的，剩下來的就是從鐵勒人那裡繳獲的牛羊了。”
“牛羊是吧？活的？”
“對，大人，都是活的。死的早都被我們分了。”
“原來如此，那不如都分給他們，軍中養牛羊很顯然不方便。”
趙勇說的也是，雖然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但對於牛羊這種活物，最好是找農家養殖。
“大人，你有所不知……”
接下來，這些女子的話讓趙勇大跌眼鏡。
原來，躺在地上橫七豎八的那些死屍，有的並不是他們的第一任丈夫。
也就是說，他們的第一任丈夫由於種種原因死了，他們又許配給另外一批。
這種情況，趙勇還是第一次聽說。
他不由得感歎，這些可憐女人的命運多舛。
趙勇決定還給他們增加一項條件，道：“要不這樣也行，隻要你們答應婚配，我們就允許你們的新婚丈夫脫離軍籍，就地墾殖，免租三年，你們看如何？”
“如果是這樣的話，真是太好了。”
“我們願意！”
“我們也不想，剛結婚又要換……”
老公這兩個字沒說，但是趙勇聽得真切。
畢竟，對於邊關軍人這個職業，尤其是在前線來說，可是非常危險的職業。
九死一生都是輕的，更何況對於他們這些女流之輩。
唐時沒有裹腳，這些女孩子看上去都是一些天足，但也還是不太方便。
行軍打仗講究的就是奇正，快速出擊，快速撤退。
“那這事兒我們先商量到這裡，其他的回去和將軍稟報之後再定奪。”
趙勇正準備回將軍府複命，這時人群之中有個女孩子高聲喊道：“長官彆走，我有話要送給你！”
“有話送給我？”
趙勇感到有些疑惑，難道這女孩還不甘心，又想為難自己？
“小女知道，那些吐蕃人，他們的命門在哪裡！”
“你說他們的命門？”
趙勇一聽，不由得大喜過望。
儘管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之後，從來沒有遇到過吐蕃或鐵勒人。
但是，從張將軍到一般的老百姓，可以說是談虎色變。
這就說明，吐蕃人還是有幾把刷子的，至少對當時唐朝的邊關造成了威脅。
如果能想到對付他們的辦法，恐怕是大功一件。
如果單純地抱張懷德這條大腿，但卻一點功勞都沒有，那這條大腿遲早會抽開的。
對於這些人來說，翻臉比翻書還快，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幻想。
他覺得張小斐想得太簡單了！
這女人就是女人，頭發長見識短。
“你有什麼法子？有什麼破敵之策？說說看，如果說得好，重重有賞！”
聽他這麼一陣口頭許諾，女子頓時來了精神，說道：“這些人居無定所，沿水草而居。”
聽她這麼一說，趙勇就明白了，這不就是所謂的遊牧部落嗎？
對付他們，隻能用特彆的方法。
不給他們補給不就行了？
想來，這個女子應該是想提這些建議。
“他們逐水草而居，最喜歡乾的是搶劫。咱們隻要關閉邊關，不給他們任何交換的產品，就一定能夠克敵製勝。”
這女孩子可真的是有頭腦！
“你是何方人士？”
“我是無名氏，都是鐵勒人，你隻要聽我這個建議就可以了。”
“關閉邊關？談何容易！你覺得我大唐各地的關城都是據點據守？閉關的話，他們怎麼活得下去？”
趙勇的心裡有一個想法，也許閉關並不實際。
因為邊關的唐朝軍隊還是要和當地人開展交易，比如說交換購買牛羊補給軍用，對方換取布匹鐵器。
這些遊牧民族，他們的經濟和文化發展水平，當然是比不上中原的農耕民族。
這其實是一個約定俗成的邊關交易，現在一下子斷掉，也許是個好主意，至少讓他們沒那麼容易得到補給，尤其是用來製作武器的鐵器。
“你這麼說，我覺得還是有點道理。對了，你們的人並不是太多，隻有十來個人，要不我先給你們找個地方住下來？”
“多謝，真是太好了。”
“多謝大人！”
趙勇想起了春風驛站，他覺得這個地方已經是自己的產業，完全可以做主。
於是，就要手下把他們放進城，安頓下來之後，回去複命了。
深夜的將軍府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似乎分外的忙碌。
張懷德急得團團轉，應該在等他的消息。
當趙勇帶人回來，他仿佛像是看到救命稻草，急吼吼問道：“勇兒，怎麼樣了？”
趙勇聽到對方喊自己勇兒，感覺自己要把吃的所有東西都要吐出來的。
不過，他一想到眼前這個肥嘟嘟的家夥並沒有什麼惡意，就勉強地忍耐下來，道：“我已經搞定了！”
“怎麼搞定的？難道他們不鬨事？”
“不會，他們已同意我的建議。我許諾給他們再找下家，讓他們各自嫁人算了。”
趙勇的言外之意，女的到了婚嫁年齡，就必須要婚嫁，是給他們一條最好的後路。
在古代，尤其是根據唐朝的法律，女子到了一定年齡不婚嫁，那就有可能會受到處罰。
輕則罰款，重則有牢獄之災。
如果再說慘一點，那麼就可能押送到邊關，從事苦力。
“那我就放心了。”
張懷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不過據我所知，這些女子好像已經是幾輪婚配了，這樣做他們會不會得寸進尺？”
趙勇對得寸進尺這幾個字很是反感。
因為不管怎麼說，這些女子都是一些可憐無助的人。
他們丈夫或是自殺的，看樣子應該是活不下去了。
而自己自作主張給他們重新許配，對他們來說也許是最好的出路。
這怎麼又得寸進尺了？
不過，當他看到旁邊的張小斐，不住地給自己使眼色時，就沒再發作。
“等我們破了突厥人大兵，就把他們安排在大散關，讓他們世世代代男耕女織，居留於此處。”
“乾爹，我也是這樣想的！”
張勇覺得也隻能這麼處理。
“勇兒，難道你不想再要個小妾？”
“小妾？”
趙勇一下子就懵了，他這個做乾爹的居然敢在自己乾女兒麵前如此這般，讓他感到很是難堪。
“乾爹，這恐怕不行。”
趙勇知道，這家夥應該是在考驗自己和張小斐的感情。
張小斐一聽，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憋得像豬肝色。
沒想到張懷德居然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儘管允許納小妾不違反朝廷規製，但是隻有那些達官貴人才乾的事情。
對於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來說，恐怕就勉為其難了。
“乾爹，我剛剛和斐兒婚配不久。都還年輕，沒必要納妾。”
“你說哪裡去了？如果你願意，我就把這些女子統統都給你做妾，就怕你身體受不了。”
張懷德說到這裡，不懷好意地嘻嘻笑了起來。
趙勇儘管是個童子之身，但是他明白這個老色鬼的意思，就沒有點破，而是乾脆拒絕。
“乾爹，這個恐怕真不行。你知道的，自古以來女子從一而終，並沒明說我們男人，但還是要量力而行。”
“就這麼定了！再說人不多，不到十個人。統統都給你，一個月有三十天，每人陪你一天，一個月都輪不到。”
把自己當成種豬來配？
趙勇頭搖得更加厲害了，大驚失色道：“恐怕不行，我恕難從命！”
“這就由不得你了，我做主，同意也同意，不同意也同意！”
“那我就隻能赴死了，恕難從命。”
趙勇跪在地上，表現出一副非常決絕的態度。
“你真不怕死？”
“真不怕死，因為我和斐兒感情非常深。我想，如果我死了，她也活不了。你不至於看到自己女兒守寡？”
倒也是，畢竟剛剛認了女兒，乾爹心疼乾女兒，比心痛乾女婿要更多一些。
“斐兒，你說呢？”
就等張小斐表態了。
這個問題，的確是把張小斐給難住了。
如果說不同意，很顯然就會得罪張懷德。
最後，不僅自己乾女兒做不成，也許會掃地出門，這條大腿當然是抱不了了。
可是如果同意吧，畢竟自己撒謊，給張懷德的第一印象是夫妻，尤其是新婚夫妻。
新婚夫妻的感情，通常是最濃最烈的。
如果一下子就同意了，難免會引起他的疑心。
到時候，兩人恐怕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乾爹，如果他同意，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什麼叫沒什麼好說，你到底同不同意？”張懷德有些不高興了，問道。
“我是說，如果他願意，我也願意。”
“是嗎？我想你們很適合玩蹴鞠。”
蹴鞠，是大唐的第一項球類運動，類似於後世的足球。
儘管趙勇並沒有玩過什麼足球，但多多少少是了解過一點。
既然皮球踢給了自己，那自己隻能硬著頭皮硬撐。
他想了想，又問道：“乾爹，我其實也可以同意。但是，有個問題，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為什麼非要逼我去娶這麼多偏房？光以我一人之力，根本就沒法應付。”
“嗬嗬嗬，原來是這個問題。我告訴你，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座空城？”
“空城？”
“空城意味著沒有兵，我其實是個掛名將軍。”
掛名將軍意思就是個光杆司令，手下沒有幾個兵，這恐怕真是把趙勇給難住了。
他想了一想，說道：“要不，這事我先應承下來，等過一陣子我們破了吐蕃，再納妾不遲。”
很顯然，趙勇這是緩兵之計。
他覺得，眼下沒有必要找這麼多女人做小老婆，這對他來說恐怕是盤死局。
即使真一天換一個，那不到一個月，自己恐怕就掛了。
這可是自己在前世從來沒有想過的，沒想到在穿越的世界這麼容易實現了。
“你這麼說，倒也是有點道理。我就跟你說個實情，你知道為父為什麼要強迫你納妾，是因為為父現在手下並沒有兵。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父也沒有那麼多糧草物資了，也沒辦法賞賜他們。”
“是嗎？”
趙勇想起，剛才自己對那些女子的承諾，雖然不是什麼加官晉爵，但是說給他們每人分配一個丈夫，而且還給他們大量的金銀財帛，這些已成了不折不扣的空頭支票。
“除了這些女子，還有很多吐蕃人尾隨而來，我們恐怕麻煩了，很麻煩。”
“既然在城內設下了很多機關，就等那些吐蕃人闖進城，再利用機關消滅他們。敢問乾爹，吐蕃人大概有多少？”
“非常多，大概四五百人！”
“什麼？四五百人？”
趙勇以為自己聽錯了，彆說四五百人，即使是有四五千人，這其實對於趙勇所曾經經曆過的時代來說都算不了什麼。
在這神州大地多的是人，其他的沒什麼。
“你看樣子，好像滿不在乎？”
張懷德也察覺到趙勇的異樣，又道：“根據邊關塘報，吐蕃人真闖進城來，恐怕至少有四五千人！”
他說的也是實情！
這四五千人，隻要把他們為首的給乾掉，那剩下來的就是一盤散沙了。
他想起自己曾經孤身一人深入鬼子盤踞的營地，創造了一個人乾掉幾十個人的奇跡。
隻要有他這樣的勇士，再創奇跡也並不是難事。
在冷兵器時代，兩軍搏殺更重要的是講頭腦，講計謀，其他的退居其次。
“那看起來，你是有破敵之道了？”
“我能不能了解下咱們關城的布防情況？”
“看樣子，你好像很專業，布防圖等一下會給你找來。你如果真有破敵之策，我可以保留你納妾的權利。不對，你可以不用納這麼多妾。我也知道，這對你來說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情。”
原來，這個老家夥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也不想為難自己。
看來，他逼著自己娶這麼多小老婆，應是有他為難之處。
這簡直是把自己當成了活靶子！
趙勇又好氣又好笑，說道：“這事慢慢再商議。”
“勇兒，我已經把你們夫婦二人造冊上報朝廷了，到時候給你們表功，會給你們賞賜官職和良田。以後就跟著為父，不用顛沛流離冒著生命危險到處征戰了。”
看來說了半天，張懷德這個乾爹還算得上是說了一句正經話，一下子就說到了趙勇的心坎之中。
“乾爹，我身無片功，當今皇上聖明，應該不會這麼輕易的答應的。等我們真立了功勞再說不遲吧！”
“不錯不錯，你的人品我非常滿意，看來為父想錯了！”
“這麼說，您改變主意了？”
“為父已經上報朝廷了，沒法更改！不過，你既然不願意，納妾的事可以延後商議。”
“多謝乾爹！”
“斐兒，你的夫婿看來人品真不錯！這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張懷德笑道。
“乾爹，您剛才開玩笑，嚇死斐兒了。以後，這種玩笑可不能隨便開！”
趙勇這才明白，他們兩個人一唱一和，原來是在試探自己，但這種試探怎麼看起來都像是在捉弄自己。
“乾爹，我和斐兒雖是夫妻，但是跟隨王孝傑將軍出征在外，還沒有舉辦過婚禮儀式，要不就在您府中給她補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