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場曠世婚禮,趙勇心情是非常複雜的。
因為,他自從穿越到有些古怪的散關後,如夢似幻,經曆了一些事,也遇到一些人。
這些人和事,都給他和張小斐留下深刻印象。
便宜乾爹張懷德,還有遣唐使出身的黑山老妖,這兩人簡直就是一對天造地設的活寶。
似乎彼此互相利用,又像是在彼此成全。
他們在這裡風生水起,一個是當官一個是發財,其中有什麼勾當,也許隻有他們自己最清楚。
就像是一口鍋,裡麵煮的東西裡麵最清楚。
除非直接把這口鍋蓋揭開,要不然誰也沒法知道。
和前世那個風雲變幻的時代相比,對於趙勇和張小斐來說,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他和一同穿越的張小斐兩人,在這裡也算得上是一波多折,甚至一起經曆了生死。
尤其是被吊在春風驛站的那棵老槐樹上,下麵是一堆隨時可以把他們烤熟的篝火。
這種死法,可比千刀萬剮要難受得多,甚至也不如當初要他們性命的那顆榴彈炮來得乾脆利落。
他們兩人被綁成粽子,可謂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絕望之際,彼此之間隻好相互道彆,又準備穿越之時,卻被黑山老妖一眾人截胡,及時的救了下來。
這,也算得上是一次非常奇妙的經曆。
當然,儘管他們前世穿越之前,也是孤男寡女,由於機緣巧合遇到一起,中間發生了很多故事,已經互有好感。
可是,即使是如此,也隻僅僅有好感而已,卻還沒到拜天地成婚的地步。
即使是委員長新生活運動這麼多年,對他們來講也沒多大的影響。
新生活運動的主要內容,就是鼓勵男女自由戀愛,自由婚配,反對封建包辦婚姻。
這對於戰亂時期的男男女女,基本沒啥作用。
總之,經過這生死一劫,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已更上一層樓了。
男女之間的話題,有些不能直接捅破,捅破就沒什麼意思了。
他們自然也不能免俗!
趙勇和張小斐被解救下來之後,剛過驚魂未定,就趕往將軍府,正把棗紅馬關進馬廄,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斥候,恭喜你!”
“恭喜我?”
這時,家丁們捧了兩套新衣服,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
從這香味來判斷,應該是從西域萬裡迢迢送過來的,極為名貴的麝香。
據說這麝香,不僅對於治療一些普通的疾病有幫助,而且對於促進夫妻生活也是很有用的。
懂的都懂!
“請二位換上新衣服。”
趙勇覺得程序不對,因為換衣服必須找個封閉的環境去換。
可是,他們環顧四周,遠遠看到將軍府的庭院之中已搭建了幾隻帳篷,
每隻帳篷都有一名家丁把守,看上去是守衛森嚴的樣子。
他有些奇怪,結婚乾嘛要搭帳篷?
難道是屋內擺不下,在這裡擺上酒席?
張懷德也太寒磣了吧?
難道真的是個清官?
當他問清之後,一下子就愕然了。
原來,唐代婚禮居然如此之講究,後人是完全無法想象的。
儘管在唐代,帳篷還是主要用於軍事活動的行軍和臨時住宿,而且種類也非常多。
但這種特製的帳篷,似乎更充滿了喜慶的氣氛。
“斥候,請你們入內更衣!”
家丁們仿佛看出趙勇的不情願,這才提醒他們。
還好,不用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光溜溜的童子之身暴露在彆人視線之內。
在家丁的進一步提醒之下,他們就走到其中一隻帳篷門口。
守門家丁一看,把頭一低,立馬就知趣的閃開了,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帳篷布簾子放了下來,又繼續守在外麵。
“這帳篷一點都不透風,是不是要把我們給悶死?”
張小斐有些不高興了,氣呼呼地把手裡的那堆新衣服往旁邊箱子上一扔,看樣子又要耍小姐脾氣了。
“確實,要不我先退出去,你把衣服換好之後,我再進來換?”
趙勇感覺張小斐的話裡有話,應該是趕人的節奏,所以才拿這個由頭。
“你幫我把門就是了,記住千萬不要偷看喲,本姑娘最討厭彆人偷看了。”
看到趙勇如此知趣,張小斐頓時轉怒為喜,順帶把他推出帳篷之外,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麼急於當新娘,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趙勇不甘於處於下風,就想拿話繼續逗她。
“我告訴你,剛才乾爹跟我說了,我們不用結婚!”張小斐隔著門簾,有些得意地說道。
“什麼,不用結婚?可是,我是說補辦婚禮,你怎麼說不用結婚呢?”
儘管已有思想準備,但趙勇對張小斐的話還是有些意外。
“我說不用結婚就不用結婚。乾爹說,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家裡人手不夠就要我們幫忙!補辦婚禮的事,以後再說!”
趙勇聽了,一絲苦澀湧了上來。
“我們不當新郎新娘,那我們是什麼?”
“伴郎和伴娘啊!隻有我們倆才有這個資格,彆人沒這個資格!你想開點,趙勇!”
“伴郎伴娘?”
趙勇一下子就傻眼了,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他有些後悔,沒直接去問乾爹,也不知道張小斐是在唬他,還是真是這麼一回事。
“這些家丁最可憐,鐵勒女子隻是他們名義上的老婆!其實,他們隻是……算了,跟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裡麵傳出了一陣細細碎碎的響動,張小斐已開始換衣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實際上都是乾爹的?”
趙勇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你是聰明的腦瓜不長毛,總算開竅了!”
“當然開竅了,黑山老妖給了我們一人一顆,難道你還沒開竅?”
“還真是。”張小斐笑道。
既然你不仁,我不義。
趙勇決定也戲耍一次,以報複張小斐。
“我在開始冥想中,居然發現了一道門!”
“什麼門?”
“就是我的心門!”
“我是不是也能進入你的心門?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是正人君子還是狼心狗肺,嗬嗬!”
“當然可以,也許開了天眼,咱們的神識就會互通。即使不在一處,我們彼此之間也能做到……”
“做到什麼?”
看到趙勇故意賣關子,張小斐有些急了,又繼續問道:“美的你,到底是什麼?快說!”
“心心相印,這下你滿意了吧?”
“好好,咱們心心相印!”
“你覺得我滿不滿意?”
“去你的,沒一句好話。”
古人智慧的確非常厲害,明麵上是不允許三妻四妾。
但是,這三妻四妾的風俗習慣,其實也算得上是極大推動了社會的發展,其實是一種優勝劣汰,適應於任何物種,包括人類。
在這種優勢劣汰的過程之中,基因最強大的人的後代就會留下來,和西方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是一個道理。
人類社會的生存,一個非常重要的標準就是繁衍後代。
誰後代多,誰就算勝利了。
趙勇看過曆史學的資料。
據說在西方,成吉思汗的後代有幾千萬人,這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數據。
過了一陣子,張小斐總算換好了衣服,不過隻是讓趙勇進去,她並不肯出來。
“男女有彆,你還是出去吧,要不然我不好意思脫衣服!”趙勇紅了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還要化妝呢,這銅鏡這麼重,我哪搬得動呀!”
趙勇掂了掂古色古香的銅鏡,足足有幾十斤重,就沒再堅持。
他隻是乖乖轉過身去,然後小心翼翼地也開始換起衣服來。
很快,當他們衣服換好之後,在銅鏡淡黃色的鏡麵之上,出現了一對絕世佳人。
趙勇意識到自己的確是一位帥哥,而張小斐也是美人一枚。
“我明白了,為什麼叫紅男綠女!”
“紅男綠女?”
“你看看,我這一身紅袍,你則一身綠色。這寓意,真的是很特彆!”
“瞧你臭美的,可惜你不是新郎官,要不然,還不會得意的飛起來?”
“還有唐朝的婚俗,你恐怕應該都知道了。你畢竟開了天眼。帳篷實際上就是所謂的洞房。洞房花燭夜,看看多有意境!可惜,這洞房再多也沒用!”
這幾隻帳篷,就是幾間洞房。
“乾爹還一門心思給我們補婚呢!”
“補你個頭!我跟他說了,我不想補婚。當然,乾爹也因為苦於沒人手,所以我們的婚禮補辦儀式以後再說。”
“既然是伴郎和伴娘……伴郎的話,那你做乾爹的伴郎,我做新娘子的伴娘?”
這種事彆說是趙勇了,張小斐也還是頭一次遇到。
更為奇葩的是,晚輩居然還要給長輩做伴郎伴娘。
“新娘子很多,鐵勒公主,再加上十個鐵勒女子,我們數得過來嗎?”
“家丁隻是名義上的,真正的新郎隻有一個,就是咱們的乾爹!”張小斐笑道。
“這也太欺負人了。”
“難道,這些家丁都想得開?”
“怎麼想不開?昨晚都抱得美人歸,然後你知道的。”
“當然知道,男女在一起就那點事。”
這些家丁和張懷德之間,其實就是一種依附關係。
儘管在唐朝已經禁止蓄奴,可是在私下裡卻還是有買賣的。
有很多達官貴人,喜歡從西域購買奴隸。
甚至遠在萬裡之外的黑人也在買賣的隊列之中,稱之為昆侖奴。
在敦煌壁畫裡,就有很多昆侖奴的形象。
“好好。其實,我發現你們男的,真的一天到晚就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你們女的……”
“我們很簡單,穿上婚紗,然後走入婚姻殿堂。”
“我們現在也隻是徒有形式而已。”
“你是什麼意思?”
“形式婚姻,我和你其實隻是普通朋友,並不是真正的夫妻關係。但是,為了在這個地方生存下去,隻能騙他們。”
“這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
“所以說,我的心情很複雜。”
兩個人就這樣對著銅鏡,一來一往不停打嘴巴仗。
“換好了?那就有勞二位了!”
黑山老妖說話意外的客氣,不知什麼時候闖了進來,一下子就打破了兩個年輕人之間的尷尬氛圍。
接下來,黑山老妖給他們介紹了一些需要了解的禮儀形式,在唐代稱為六禮。
唐代的婚禮,是人的一生之中非常重要的事件,很是重視。
兩個年輕人很快就了解了這些繁瑣的禮節,不過很快發現要把這些禮節全部實現,也不太可能。
“隻可惜,這些新娘子都是搶來的,沒有迎親環節。但是,有個非常重要的環節還是免不了的。”黑山老妖說道。
“什麼環節?”
“你們跟我來,去瞧瞧!”
他們出得門來,就看到外麵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條長長的由移動紅色燈籠組成的長廊。
這條紅色燈籠長廊一直通到正廳的大石獅子之處。
石獅子中間,則擺放了一件東西!
“這是什麼?”
趙勇一看,有些疑惑。
“這不是馬鞍嗎?”
“對,馬鞍。新娘子等一下要跨過馬鞍,並在馬鞍上坐一坐!你們兩個可要扶好了!”黑山老妖笑道。
“這……又有什麼寓意?”
“這叫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好像是那麼一回事!”
“希望平平安安,歡歡喜喜辦個婚禮!”
那些家丁們早已打扮妥當,就剩那些可憐的鐵勒女子了。
“你們二位,恐怕要動點腦筋!”
“是嗎?我隻當是個提線木偶,跟著節奏就行了。”
“我又不是主角。”
對這種從未經曆過的事,趙勇儘量使得自己輕鬆一些。
“但你們是伴郎伴娘,等一下恐怕要吟詩作畫。”
“還這麼麻煩?”
趙勇對這婚禮頓時有了恐懼感,他似乎理解了當初曹植做七步詩的那種感覺。
每一步,可說是步步驚心!
如果真被迫吟詩作畫,吟詩也許會好一點。
他自小熟讀唐詩三百首,多多少少也會一兩句。
但是,這作畫對他來講,簡直比登天還難。
因為沒工具!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當然,他還有一個技能,那就是唱歌。
趙勇天生一副好嗓子,而且唱歌從來不跑調。
在學校讀書的時候,他就曾經獲得過第一屆國民歌詠大賽一等獎。
他的成名曲就是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贏得滿堂喝彩。
國立音像出版局都已聯係他,要給他出留聲碟。
由於戰爭的原因,最後沒有實現,這也許是他前世之中最大的遺憾。
如果他能把這專長好好發揮一下,說不定在十裡洋場就能揮金如土,呼風喚雨的就是他趙某人了。
“還有,你要注意,咱們在開天眼之前,有些說法是錯誤的!”
張小斐怕驚擾到旁人,用神識提醒他。
“何以見得?這稱謂問題……難道還會有錯?”
“有些稱謂是錯誤的,比如說你叫我斐兒,我叫你勇兒,這些都是錯誤的。得趕快改過來,不習慣也要改!”
“怎麼改?”
“很簡單,我就叫你郎君,你就叫我……”“叫你什麼?”
“叫我堂客,我覺得這樣叫,也不太合適……”
“是不是叫你妾?”
“妾是自稱。”
“可是我很難開口。”
“怎麼很難開口。”
“我要自稱兒才行。”
“自稱兒,哈哈哈,這確實有點怪。”
“但是,在唐朝的確如此,我們不這樣稱謂的話,他們會很奇怪的。”
“難怪,我看到有些家丁的眼神不太對勁。”
張小斐深以為然,“說不定,會把我們當成奸細……”
“妾?兒?”
“但是,你叫我的話,就不能這麼叫。”
“應該叫你什麼?”
“你就叫我愛妻就行了。”
“愛妻,這個太文縐縐的,有點不太習慣。愛妻,愛老虎油……我愛你!”
“你這又是何意?”
“我說的是洋文,你不懂的。”
趙勇又開始炫耀起自己的洋文了,張小斐還沒發作,卻看到黑山老妖抱著一個東西走了過來。
這東西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床紅色錦繡被褥。
在唐朝的時候,棉花還沒有大規模采用,達官貴人通常就喜歡用絲綢和麻布做被褥。
“郎君,記住我的話,其他的稱謂我也不再提醒你了,千萬不要露餡!”
“放心,咱們神識溝通,他們根本就不知道!”
張小斐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黑山君,你抱的是啥?”
“老虎,特地讓你開開眼。你不是說愛老虎嗎?就成全你,送你一隻大老虎!”
“送我乾啥?”
“送你,今天也是你大喜日子。”
“你都把我說糊塗了,這大喜日子是我乾爹……阿爺的,不是我的。”
“阿爺大喜日子,你自然也沾光。再說這老虎有很重要的寓意,等下你就要把它親手送給新娘子。”
張勇一聽,立刻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