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宿舍裡隻有雜物碰撞的聲音,再無人聲。
這樣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傍晚。
幾人的東西都搬運完,323寢室也終於多了點生活氣息。
晚上十點鐘,葛誌成收拾完床鋪,帶上洗漱用品準備去陽台的浴室裡衝個澡。
經過陸嶼行的床位時,卻見一地未拆開的箱子,桌麵隻放著台燈和一本書在看,櫃子裡也是空的,明白對方是真的打算搬走了,當下心裡歎了口氣。
一扭頭,發現商玦的幾個箱子居然也都沒動。隻有床鋪是收拾好的。且因為商玦傍晚時就離開宿舍不知去哪了,連椅子都是空的。
他無語道:“不是,你倆這是都要搞簡約冷淡風?”
陸嶼行從進來323以後就沒往對麵床位看過,這時聽葛誌成來這麼一句,才回頭瞥了一眼。
看清對方床位幾乎與自己一樣的格局時,麵上沒什麼表情,但心下有一種微妙的不適感。
他發現,自己居然跟商玦打著同樣的主意。
*
商玦從外麵回來時已經十一點半了,明顯是踩著門禁的點回來的。
葛誌成林旭英已經上了床,床頭亮著兩部手機的光。陸嶼行還待在下頭,聽見開門聲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商玦和其他兩人不熟,跟陸嶼行就更加無話可說了,進門後徑自去浴室洗澡。
A大宿舍的環境很不錯,寢室帶陽台,獨立衛浴都在陽台上,由一道推拉門隔開,避免了清早或夜裡有人洗漱時吵鬨。
商玦進浴室約莫十分鐘後,陸嶼行起身去了陽台,並且關上了那道推拉門。
九月份的晝夜溫差大,白天的時候熱得發汗,到了晚上,卻頗有些冷了。
陸嶼行在陽台吹了快十分鐘的冷風。
當手機上的時間,末尾的分鐘數字終於又跳了一下時,浴室的門總算從裡麵打開。
陸嶼行抬眼,跟從浴室走出來的人對上視線。
商玦的頭發沒擦乾,額前的細碎發絲滴著水,正是放鬆的時候,這時冷不丁撞上陸嶼行冷冰冰的麵容,說沒被嚇到是不可能的。
麵上卻不顯,從容不迫道:“我以為見鬼了。”
陸嶼行麵無表情,也沒有接話的意思。
商玦微微一笑:“還不如見鬼了呢。”
陸嶼行:……
商玦視線隨意地落在他身上。
比起一年前,陸嶼行的身量似乎又高了幾公分。
在同齡男性中,商玦本就算是高個兒的了,一米八三的淨身高,加一雙筆直的長腿,走到哪都是出挑的那個。
但跟陸嶼行站在一起,他卻生生低了對方一截。
商玦並不喜歡被人壓一頭的感覺,尤其此人對他的態度稱得上糟糕。
不過同樣的,他對陸嶼行的惡感,絕不會比對方的少半分。
隻是他不像陸嶼行那般,連討厭都是光明磊落的。
溫熱的水汽裹挾著一股清新的沐浴露的香氣從浴室裡散溢出來。
陸嶼行嫌棄地屏住呼吸,覺得這香味濃得有些刺鼻了,片刻後才發現這是個沒什麼意義的舉動。
他對商玦的厭惡不加掩飾,商玦也懶得給他好臉色,收起臉上的笑模樣,淡淡開口:“找我有事?”
陸嶼行把目光轉向宿舍內部,示意商玦去看。
323宿舍裡,靠近陽台的兩個床位旁邊,各自堆著幾個大箱子,桌麵上幾乎沒有任何擺設。
兩個床位的主人顯然有著相同的念頭。
陸嶼行低沉的、毫無溫度的聲音響在商玦耳畔:“是你搬走,還是我搬走?”
商玦輕輕挑了下眉頭,“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麼?反正,我們也不可能談得攏。”
“如果你搬走,我可以負擔你一半的房租。”
“不好意思,我目前不是很缺錢呢。”
陸嶼行沒話說了。
他們的確談不攏。
“你想怎麼解決?”
商玦笑著反問:“你想怎麼解決?”
他問得和和氣氣,可陸嶼行怎麼都能從中聽出一股子挑釁的意味。
他冷不丁地記起來,自己曾經見過商玦跟人打架的樣子,而且,還很能打。
高二那年,他因為兄長工作調動的原因搬去海城。他中學時成績一直很不錯,轉去的學校也是當地最好的海城中學。
但轉去海城中學的第一天,他就撞上了一夥打群架的。準確來說,應該是幾個身高體壯的成年男性,在群毆一個穿著海中校服的清瘦少年。藍白校服在那少年身上晃晃悠悠敞開著,袖口被挽至手臂,兩條筆直伶仃的腿在黑色校服褲管裡蕩著,背對著陸嶼行。
而這場數量和體型差異極大的打鬥,局勢卻是令人意外的,向著清瘦的少年一邊倒。
陸嶼行打給學校保衛處的電話還沒被接通,這場架就已經結束了。
那男生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身上的惡習卻不少,踹完最後一人後,還慢悠悠地給自己點了支煙。
吐出一口幽藍的煙霧,他似有所覺地轉過頭,當發現出現在巷口的人並未穿著海中的校服,又漠然地轉開了視線,連往陸嶼行的臉上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陸嶼行隔著朦朧煙霧與少年對望了一瞬,麵無表情地在心裡評價了個“烏煙瘴氣”,便掛掉那個打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