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
“心情不錯。”
“練習美聲。”
沈賦一腦門虛汗,看了看蘇橙陽三人，好像自己不說話就是多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良久，沈賦語氣僵硬,“罰站。”
小路：“……”
觀看全過程且沒有出聲提醒的幾位工作人員發出低低嗤笑。
蘇橙陽從始至終都算淡定，見小路穿著和他們一樣的裝備，轉移話題：“你這是乾什麼？”
小路道：“哦，他們請我來幫忙。”
蘇橙陽點頭,又問：“林總呢？”
“他陪導演喝酒去了。”
“哦。”
五人結伴走到海邊,小路用手電筒照了照地麵一個鼓包，說：“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個鼓包下麵就是貓眼螺。”
蘇橙陽回想一下,認真道：“我們中午沒有吃貓眼螺。”
“你們明天不是還要買其他佐料嗎？這好歹二三十一斤呢。”
蘇橙陽點頭道：“有什麼撿什麼吧。”
小路一邊彎腰在海灘上撿東西，一邊說：“我以前所在的軍區就在沿海城市,每回想吃海鮮,班長就組織我們自己出來撿。”
“竹節蟶可以撒鹽試試，如果沒出來就根據路線挖,能截住它，動作要快,它們跑得很快。”
“如果撿到貝殼和罐子可以看一下裡麵，可能有八爪魚。”
小路看起來還挺專業的，講得頭頭是道。
蘇橙陽以前連出去玩一天的時間都沒有,更彆說趕海撿東西,在小路的帶領下，逐漸找到了樂趣。
小路偶爾往他們的桶裡看一眼,走了沒幾分鐘,就發現蘇橙陽已經裝了半桶的東西。
“你撿什麼呢？”小路拿鉗子在她桶裡扒拉。
“你輕點兒,死了就不好吃了。”蘇橙陽趕緊把她的鉗子拿推開。
“你撿這麼多花甲乾什麼？這東西忒多,誰買啊。”
蘇橙陽道：“賣不出去我們可以留著自己吃。”
小路被她逗笑，彎腰從桶裡夾起一個小螃蟹，“這麼小你也撿？”
蘇橙陽理所當然，“養一養不就長大了嗎。”
“那這個竹節蟶的鼻子呢？你不撿它的肉，你撿它的鼻子乾什麼？”
蘇橙陽道：“也能吃啊。”
小路撇嘴，“你還真是什麼都不挑。”
“挑食是極其不好的習慣，你知道我們上一輩人，過年都不一定能吃上幾口肉，吃到就是賺到，怎麼能不要呢。”
在關於肉類食物這方麵，蘇橙陽格外的死心眼兒。
秦遊聽得直想笑，“橙陽姐姐，你說的話我媽也經常這麼說。”
蘇橙陽倆眼珠子黏在地上，見著一個小孔就拿小鏟子去挖，一邊念叨：“浪費食物是可恥的，浪費食物是萬萬不能的。”
蔣姍琦約摸是頭一回趕海，連看見的東西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跟著蘇橙陽有樣學樣，看見什麼撿什麼，隻能有肉，隻要能吃。
當她在地上追著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螃蟹跑來跑去時，小路忍無可忍：“人家剛出生，放過它吧。”
蔣姍琦沒理她，蘇橙陽不是說了，雖然現在個頭小，回去養一養就長大了。
蘇橙陽眼尖，瞧見地上有一個木頭罐子，沒注意蔣姍琦的小螃蟹跑到自己腳邊，抬起一腳，嘎吱一聲，好巧不巧，剛好沙子下麵有塊兒石頭，小螃蟹被踩得慘不忍睹。
蔣姍琦：“……”
蘇橙陽無辜抬頭。
“道歉。”
蘇橙陽挪開一步，蹲下來看著可憐巴巴的小螃蟹，誠懇地說：“對不起。”
蔣姍琦：“……”
小路噗嗤一笑，“蘇橙陽今日功德減一。”
蘇橙陽走到木罐子旁邊，彎腰撿起來，“這裡麵有隻八爪魚。”
小路湊上前一看，“腦袋裡麵有大米，懷孕了。”
蘇橙陽擰起眉頭看了看，挺大一隻，可惜了。
“那還是放了吧。”
蘇橙陽把木罐子放下去，用沙子蓋住。
蔣姍琦不解：“懷孕怎麼了？等它生下來，養一養不就長大了嗎。”
蘇橙陽抿唇，看了看她認真的表情，學小路說：“蔣姍琦今日功德減一。”
蔣姍琦：“……”
五人一晚上的趕海成果還算不錯，蘇橙陽來著不拒，海星、海膽、龍須菜，看見一點就往桶裡塞，美其名曰，賣不出去他們留著自己吃。
小路就挑值錢的撿，滿滿一桶人民幣。
蔣姍琦近墨者黑，跟著蘇橙陽有樣學樣，桶裡奇奇怪怪什麼都有。
秦遊和沈賦中規中矩，雖然比不上小路，但是比蘇橙陽兩人規矩多了。
“你撿貝殼乾什麼？”
蘇橙陽往蔣姍琦桶裡看了一眼，發現上麵放著一些隻有一半的貝殼。
蔣姍琦道：“不是有一種食物叫扇貝粉絲嗎？”
蘇橙陽驚訝地看著她，“你不會覺得扇貝粉絲，是用殼做的吧？”
“不然呢？”
蘇橙陽默了默：“蔣姍琦今日功德加一。”
太可憐了。
一行人陸陸續續回到彆墅，剛把身上裝備卸下，韓鬆雪四人就回來了。
“當當當！”
韓鬆雪把桶往蘇橙陽麵前一放，原本靠坐著沙發無精打采的蘇橙陽瞬間坐直身體，桶裡滿滿當當全都是綁好了的大閘蟹。
“你怎麼撿了這麼多？”蘇橙陽雙眼放光，驚歎道。
韓鬆雪驕傲叉腰，“那當然，我是誰啊！我可是……”
“這是人家養殖的大閘蟹，那家主人是譚琪姐的粉絲，送給我們的。”宋鳴安突然從旁邊躥了出來。
韓鬆雪一眼橫過去，不滿地說：“我還沒說完呢。”
宋鳴安沒搭理她，自顧自拿著東西走了。
韓鬆雪朝他背影翻了個白眼，“莫名其妙。”
蘇橙陽好奇道：“你們又吵架了？”
這倆就像歡喜冤家，說兩句就能吵起來。
韓鬆雪搖頭，“沒有啊，他有病。我就是回來的時候隨口說了他一句。”
“你說他什麼了？”蘇橙陽蹙眉，直覺韓鬆雪說不出什麼好話。
“我就說節目三位男嘉賓，就他最不好看。我沒說錯吧？我又沒說他醜，我就是說和齊甫沈賦比起來，他不是最好看的，他這就生氣了，小氣鬼。”
蘇橙陽默默看了她一眼，決定用一種她能聽懂的方式讓她理解宋鳴安的心情。
“鬆雪，你想想，如果他說，節目裡六位女嘉賓，就你最不好看，你會……”
韓鬆雪臉一黑，“我今晚就暗鯊他。”
蘇橙陽點頭，孺子可教也，“今晚把門反鎖，我怕他暗鯊你。”
韓鬆雪：“……”
蘇橙陽看她臉色僵硬，忍俊不禁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說：“還不去道歉？”
“……哦。”韓鬆雪表情有點不情願，在蘇橙陽鼓勵的眼神下還是走了過去。
儘管他們找到了不少海鮮，最終還是沒能完成節目組提出的條件，隻能在海鮮市場幫忙，進行拍攝。
在為期兩天的拍攝時間裡，除了剛來的那一天，蘇橙陽沒有見到過林總。
聽小路偶爾提起，林總住在附近一家酒店，公司有一些事情需
要處理，而且真人秀拍攝時間不長，第一期節目大爆之後，幾位嘉賓就算是真正走入大眾視野，趁著流量沒有過去，林總打算幫她接幾個節目，串串場子，刷一下存在感，等《旅行》拍攝完成之後，再接劇本。
結束拍攝當天晚上，徐助理提前將他們接回帝都。
蘇橙陽和小路坐在後排，頭靠著頭昏昏欲睡。
“橙陽，三天後有一個串場節目，主唱伴舞，不需要太專業的動作，從明天開始練習，你有意見嗎。”林予回身將一份資料遞給蘇橙陽。
蘇橙陽打了個哈欠，接過資料，“沒意見。”
反正也就隻是混一混而已。
林予繼續道：“歌手擅長死亡金屬，他覺得你的形象和符合他想要的感覺，編舞或許和正常舞蹈不一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死亡金屬？”蘇橙陽擰了擰眉頭，坐直身體，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因為工作需要，蘇橙陽做過伴舞，但是從來沒有嘗試過金屬音樂，對死亡金屬更加沒有了解。
“嗯。”林予應道。
小路被蘇橙陽的動作驚醒，迷茫地抬起頭來，“死亡金屬？橙陽，你喜歡死亡金屬？看不出來啊。”
林予斜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蘇橙陽皺緊眉頭，“不是，是伴舞。”
小路驚訝道：“給死亡金屬伴舞？真的假的？我還從來沒聽說過。”
她不理解地看向林予，說道：“哥，死亡金屬不符合國內審美，更彆提那種音樂的伴舞得多瘋狂啊，搞不好橙陽會被當成瘋子。”
蘇橙陽不在乎這一點，反正她打定主意一年後解約退圈。
林予“嗯”了一聲，說：“歌手是英國人，為了迎合國內審美，歌曲經過改編，和一般重金屬風格不同，如果橙陽能夠駕馭，應該會有不同凡響的效果。”
“哥，這太冒險了，橙陽沒必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
蘇橙陽一愣，忽然想起，林總簽下她是因為和星芒娛樂董事長的賭約，他需要為公司帶出一位一線藝人，而他選中了蘇橙陽。
可蘇橙陽並不想繼續留在娛樂圈，等合同到期，她就會公司解約，所以，他們其實隻有一年的時間。
蘇橙陽並不覺得一年內自己有本事成為一線藝人。
“林總，一年後我不會和公司續約。”
蘇橙陽抬起頭來，關於這件事她不想隱瞞林予，不希望林予把全部心思耗費在她身上，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橙陽……”小路神色怔然。
徐助理不禁通過車內後視鏡看她一眼。
“所以呢。”
半晌，林予問道。
蘇橙陽坐在後排看不見林予的神情，心裡對他有點害怕，但還是覺得提前告訴他比較好。
“對不起，我簽約星芒娛樂，隻是想自證清白，沒有考慮過你們的想法。如果您想完成和董事長的賭約，我希望您能慎重考慮一下，重新簽約一位藝人。我這麼說可能不負責任，但這是實話，我不想浪費您的時間，如果您依然覺得我在欺騙您，楊修已的賠償我一分不要，這一年我免費幫公司打工。”
車內陷入一片安靜，誰都沒有率先開口。
蘇橙陽心中萬分忐忑，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會讓林總生氣。
小路了解自家表哥的脾氣，在麵對工作的事情上，他最討厭的就是在錯誤的地方浪費時間和精力。
她悄悄扯了下蘇橙陽的袖子，衝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在說話。
“橙……”小路打算隨便找個話題先把這一頁揭過去。
結果一開口，就被前排的聲音打斷。
“難怪，那封信你打
算留到一年後再看？”
他的態度蘇橙陽完全沒有料想。
她迷茫道：“什、什麼信？”
“星宿托我轉交的信。”
林予的態度讓蘇橙陽有點摸不頭腦。
“啊？”蘇橙陽滿臉不解。
他們不是在說賭約的事情嗎，為什麼會突然扯到星宿身上。
小路和徐助理兩人顯然也沒明白林予意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作壁上觀，不發一言。
可林予沒有繼續問下去。
似乎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多麼莫名其妙。
他偏過頭，看向窗外，樹影從眼底掠過，將他眼中色彩映得晦暗不明。
蘇橙陽往前挪了一些，一手攀在副駕駛的座椅上，將臉湊過去，想看看林予此刻的表情。
可惜她隻能看見一張神色模糊的側臉。
“林總，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應該提前告訴你。”蘇橙陽愧疚地說。
她當時隻想著幫“蘇橙陽”澄清，沒有考慮過自己的行為會不會給其他人造成困擾。
“我沒有生氣。”林予道。
他的確沒有生氣，隻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情緒，讓他情緒變得不正常。
可是，他一時半會找不到原因。
儘管如此，他並沒有打算讓蘇橙陽繼續愧疚下去。
“我和董事長沒有賭約，外界傳言而已。”
蘇橙陽：“？？”
小路：“？？”
“表哥！真的假的？咱們公司不也在傳嗎？”小路難以置信道，她還以為林予要帶出一位像Mary那樣的藝人呢。
蘇橙陽也一臉難以相信。
徐助理同樣震驚，但不敢表現出來。其實仔細回想一下，林總和董事長確實沒有表現出過賭約的存在，可是，那他為什麼要費儘心思簽一位藝人自己帶呢。
三人心中抱有同樣的疑惑。
“林總，那您為什麼要簽我？”蘇橙陽實在沒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林予淡淡道：“我享受打磨一件藝術品的過程。如果你隻願意給我一年的時間，我會儘力，不會強求。”
蘇橙陽無法完全理解他的話，但林總對她一年後解約的反應並不大，這讓她鬆了一口氣。
“林總，伴舞這件事您安排吧。”
“嗯。”林予應了聲，回程路上再未發一言。
蘇橙陽從包裡翻出耳機，搜了些死亡金屬的音樂來聽，怎麼說呢，她沒什麼音樂細胞，除了異常的淩亂吵鬨，沒能聽出彆的東西。
等他們回到帝都，時間已經淩晨。
蘇橙陽取下耳機的時候，感覺腦瓜子嗡嗡直響。
下車時，她突地想起什麼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
林予緩緩降下車窗，抬眸朝她看來。
蘇橙陽觀察著他的表情，試探道：“林總，我這兩天表現怎麼樣？”
林予不明所以，茶色瞳孔在月光下深得嚇人，“嗯？”
蘇橙陽扭捏道：“如果您覺得我表現不錯，讓您滿意，那之前沒收的零食是不是……我絕對不多吃，小路可以監督我！”
聽完她的話，林予漸漸收回視線，看向前方，波瀾不驚地說：“暫時不行，早點休息。”
“……哦。”
“開車。”
徐助理朝蘇橙陽笑了笑，隨後載著林予離開了。
蘇橙陽看著車輛遠處的身影，心裡覺得無奈，林總太讓人捉摸不透，她不知道自己做什麼會讓他滿意，更不明白自己做什麼會令他生氣。
車中的氣壓明顯比蘇橙陽倆人在時更低一些。
林予眸子黑沉沉，唇線繃直，臉上線條顯得
幾分淩厲。
徐助理坐在車上大氣不敢喘，哪怕車已經開到林予的住處，他不敢出聲提醒。
“距離橙陽合同到期還有多長時間。”
沉默良久後，林予忽然問道。
徐助理想了想，“九個多月。”
“林總……橙陽應該不是故意想騙你……”徐助理試圖解釋。
“她沒有騙我。”
從最初簽約的那一天，蘇橙陽就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告訴過林予。
林予沒有再說什麼，打開車門，回頭道：“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是。”
洗漱後，蘇橙陽躺進被窩，關掉手機外放的死亡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