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叫你來是想跟你談一下代言的事情。”
看到來人，蘇橙陽一愣，“林總呢？”
這段時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是林予親自跟她談，怎麼會突然變成陸總？
陸總道：“林總不在公司，有彆的事要處理，我跟你談就可以了。”
“不在公司？”
小路看了蘇橙陽一眼，心想就他哥那性子，橙陽錄兩天節目都要跟過去，怎麼可能把這種事情交給陸總代勞，其中肯定有貓膩。
“那陸總、橙陽，你們聊，我出去等你們。”
蘇橙陽點頭，“好。”
雖然不知林予是不是真的有彆的事情處理，但蘇橙陽不想因為個人感情影響工作，就沒有再多想什麼，和陸總聊起了代言。
小路離開辦公室後，扭頭就往林予的辦公室方向走，遠遠看見門關著，她從旁邊抓了個員工過來，問道：“林總今天不在公司？”
員工迷茫地說：“林總今天來了嗎？他辦公室的門就沒打開過。”
沒打開過？表哥昨晚不是就住在公司嗎？
小路道了聲謝，大步往辦公室走了過去。
走到門前，輕聲扣門，“林總？”
半晌沒有回應，小路直接將門推開，往裡探出一顆腦袋，“林總，我們到了，你人呢？”
她記得辦公室裡有一間小的休息室，林予不會宿醉之後還沒醒吧？
小路大步走到休息室門前，拍了兩下門板：“哥，你在嗎？橙陽都到了。”
裡麵依舊沒有聲音。
小路將臉貼在門上仔細聽，沒什麼動靜。
“我進來了？”小路試探道。
半晌，無人回應，小路擰開把手，推門而入。
休息裡空蕩蕩的，床上被褥淩亂，像是不久前還有人睡在上麵，衣櫃旁邊的地上躺著一根黑色領帶，像是不小心掉出來的。
“哥？”小路緩緩走上前，從地上撿起領帶，想把它放進衣櫃裡，隨手拉開衣櫃一側的門，看到一個人坐在衣櫃裡，用手捂著眼睛，一臉疲憊。
“哥……”小路一愣，怔怔看著眼前的畫麵。
林予還穿著昨天那件風衣，接近一米九的個子蜷縮在衣櫃裡，長腿無處安放，隻能微微曲起膝蓋，他睜開眼睛往小路身後看了一眼，看到沒有其他人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他把臉上的手放下來，想直起身子，結果撞到了頭頂的木板。
“你先出來吧。”小路想笑又不敢笑，扶著他從衣櫃裡出來。
“橙陽呢？”
小路道：“她和陸總在聊代言的事情。”
林予鬆了一口氣。
小路瞥了眼衣櫃，說：“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了躲她，你都藏衣櫃裡去了。”
難得看見她哥這麼狼狽的一麵，小路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林予沒接話，把她手裡的領帶拿過來，良久之後道：“我不是躲她。”
“那是什麼？”小路好奇地問。
林予頓了頓，舌尖的傷口還沒愈合，挺疼的。
他沉默半晌，說：“是不敢見她。”
小路更加覺得好奇，“有什麼區彆？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嗎？”
林予點頭，“嗯。”
“那你就道歉啊，你這樣躲著她不是辦法，橙陽會傷心的。”難得有教育林予的機會，小路有種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感覺。
林予從衣櫃裡拿出一套嶄新的衣服，猶豫片刻，問道：“她……生我氣了嗎？”
小路惡趣味地說：“有點兒吧，昨晚回去她臉色挺難看的。”
林予動作一頓，“說什麼了？”
小路故意折磨他，歎了口氣說：“這回恐怕不好處理了。”
“怎麼說？”
“橙陽昨晚問我你為什麼陪她看話劇，我就說當然是因為你喜歡她，你猜她怎麼說？”
林予顧不得追究她把自己的心意捅給蘇橙陽的事，停下動作追問道：“她說什麼？”
“她說……”小路嬉笑的神情逐漸變得正經起來，“……你想知道她說什麼，不應該直接問她嗎？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昨晚橙陽是生氣了，但她不是因為你對她做了什麼，而是因為你突然離開而生氣。”
林予沉默，他過去接受的教育，讓他無法想象他居然在橙陽不願意的情況下對她做了那樣過分的事情，他當時情難自禁，緩過神來之後，隻覺得羞愧難當。
他不敢見蘇橙陽。
小路看他躊躇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哥，沒想到你也有這麼慫的時候。”
林予斜斜掃她一眼，小路立刻噤聲，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姿勢。
“出去。”
“知道了。”小路聳了聳肩膀道。
小路一邊往外走一邊憋笑，如果把她哥做了壞事不敢見人還因此躲進衣櫃裡的事情告訴姨媽，他們肯定不會相信，以為自己在胡說八道。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會相信。
她沉穩優秀的表哥，也有這麼窩囊的一天。
陸總跟蘇橙陽聊了一個國際品牌的代言，對方很滿意她的形象，目前品牌方一共啟用過三個亞洲人，其中隻有一個是中國人。
品牌方各方麵的條件都很優渥，蘇橙陽沒有拒絕的理由，更何況這能為公司帶來利益，她讓陸總做主，她隨時可以簽合同。
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小路就在門外等著。
“聊完了？”
“嗯。”蘇橙陽點頭，又問：“林總真的不在？”
小路含糊點了下頭，說：“你下午有個活動，我們先回去換身衣服，晚一點他也會趕過來。”
蘇橙陽隻好點了點頭，“那我們走吧。”
離開公司，小路驅車帶她回家，做好妝造之後再前往活動現場，這是一個頒獎活動，其實跟蘇橙陽沒什麼關係，《汙泥》這個月中旬開播，她還沒什麼作品，過去就是充充人數露露臉，位置不會太靠前。
徐助理借了一套白色禮服，請了幾位服裝老師、化妝老師到家中為蘇橙陽做妝造。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小路從林予車庫裡開了輛勞斯萊斯幻影，外表酷炫霸氣側漏，蘇橙陽以前參加活動哪裡有這種待遇，就算有，也是公司臨時租過來的。
徐助理開車坐在前麵，蘇橙陽和小路坐在後麵，她換上了白色衣服，外麵套著一件衣服，到活動現場之後再脫。
天氣逐漸轉涼，蘇橙陽用毯子裹住露在外麵的白腿，和小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林總什麼時候過來？”
小路搖頭：“不確定，你們參加完活動還要吃飯呢，他來早了也沒用，你這麼想見他？”
蘇橙陽整理後麵壓亂的頭發，沒說話。
她今天的造型比較簡單，黑色波浪卷，抹胸晚禮服，珠寶首飾也都不多，她純粹是來濫竽充數，要是不小心喧賓奪主就糟了，而且全身上下都是借來的，回頭還得還回去。
到地方之後，蘇橙陽往外看了一眼，是一個大會場，門口鋪著長長的紅毯，中間有一張簽名背景牆，已經有藝人在旁邊準備入場。
頒獎活動邀請了三百來位藝人，蘇橙陽的入場號碼是五十四號，還要一會兒才會輪到她。
不久之後，前麵的藝人陸陸續續走上紅毯，在簽名牆前停留拍照，然後被請進了會場休息。
現在天氣涼，大家穿得都薄，越早進去越好，前麵進去的幾位都是蘇橙陽耳熟能詳的藝人，但都沒有見過麵。
在車裡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後，終於到四十幾號嘉賓，蘇橙陽就下車在旁邊做準備，小路給她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確認沒什麼問題，就把她身上的外套接了過去。
“這些記者真雞賊，除了最開始進去的十幾個藝人，後麵都懶得拍照了，我說怎麼突然這麼快。”
“請五十三號嘉賓入場。”
一個男藝人走上紅毯，在簽名布上留下簽名，拍了一張照片後就走進了會場，馬上就輪到蘇橙陽了。
“橙陽，我們先去會場裡麵等你。”
“好。”
“請五十四號嘉賓入場。”
蘇橙陽穿的是一件修身短裙，腳下踩著十厘米的黑色高跟鞋，剛走到紅毯一頭，旁邊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騷動。
“蘇橙陽！”
“乖女鵝看這邊！”
蘇橙陽沒想到這裡還有她的粉絲，轉過頭揮了揮手，十幾台照相機對著她一陣猛拍，蘇橙陽淡定地走到紅毯中間，接過禮儀小姐的筆，在簽名布上留下了自己名字，本想拍一張照片就趕緊進去，可旁邊的記者不打算這麼讓她離開。
“橙陽看這邊。”
“看這邊看這邊。”
“身體側一下，這邊。”
蘇橙陽保持微笑換了幾個姿勢，終於在主持人的幫助下離開了紅毯，後麵進入的藝人大多在紅毯逗留幾秒鐘就會被請下去。
走到會場裡麵，出乎意料的是蘇橙陽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二排中間的位置，要知道一般的頒獎活動都是靠咖位安排位置，蘇橙陽沒想到主辦方這麼看得起她。
坐到位置上後，小路把外套搭在她的腿上，就先離開了大會場。
蘇橙陽左右環顧，並沒有自己認識的人，就開始了漫長的等待，期間打開手機盯著林予的微信看了許久，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昨天，她手指在屏幕上懸空，想發消息過去試試，最終還是忍住了，她感覺這種事情還是當麵說比較好。
“嗨，你好。”
蘇橙陽正在發呆，身邊一個女生跟她打起了招呼。
蘇橙陽迷茫地抬起頭，“你好。”
“橙陽是嗎？我看過你的綜藝，真的太好玩了，我昨天還在群裡說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跟你合作，今天就見到了。”
蘇橙陽和對方聊了幾句，期間還有記者過來采訪，蘇橙陽對答如流。
許久之後，所有藝人到齊，主辦方終於開始宣布獎項。
這裡沒蘇橙陽什麼事，她像個無情的鼓掌工具人，什麼也沒乾，就鼓掌了。
最後終於熬到活動結束，主辦方把他們安排到了餐廳吃飯，蘇橙陽和一桌互不相識的人吃飯，吃著吃著就加起了微信，蘇橙陽也稀裡糊塗被幾個人要了微信，有的她連臉都沒認清，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等吃完飯退場的時候，外麵天早就已經黑了。
小路之前發消息說在會場門口等她，蘇橙陽出去之後卻沒有看到她和徐助理的影子，她朝四周看了看，依舊沒看到小路和徐助理，反而看到被幾個經紀人圍在中間的林予。
林予也看到了蘇橙陽，他跟身邊的人說了什麼，那幾人紛紛回頭朝蘇橙陽看了過來，不知他們又說了什麼，林予便繞開眾人朝自己走了過來。
蘇橙陽一下子有點緊張，等他走近之後，低聲喊道：“林總。”
林予麵色如常，笑了下說：“走吧，回車上。”
蘇橙陽乖乖點了下頭，又問：“小路他們呢？”
林予道：“我讓他們先回去了。”
“哦。”
蘇橙陽跟在他身後走向了停車場，期間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坐進車裡後，林予把後排的毯子遞給蘇橙陽，搭在身上，然後發動汽車往回走。
蘇橙陽一直偷偷觀察著林予的神色，林予不知道發現沒有，一直沒有開口。
最後，還是蘇橙陽先忍不住。
“林總，昨晚的事……”
“昨晚什麼事？”林予問道。
蘇橙陽一愣，睜大眼睛，“你忘了？”
她聲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
林予側頭看她一眼，看她驚怒的小表情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怎麼可能忘？他昨晚並沒有真正喝醉，自己做過什麼他記得一清二楚，正因為記得太清楚，所以才不敢開口。
“我沒忘。”
林予沒有將車開進大路，而是拐進了一條林蔭小道，將車停在路邊，四周靜謐無聲，隻有遠處有幾抹光亮。
蘇橙陽狐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想乾什麼。
林予側身看著蘇橙陽，說：“昨晚的事我記得一清二楚，我知道自己的行為很不好，可能會給你留下心理陰影，但是我沒辦法狡辯說我不是故意的。”
蘇橙陽聽著他的話有點發懵，心裡陰影？什麼心裡心裡陰影？
喜歡的人親自己她怎麼會有心裡陰影？
“橙陽，真的很抱歉，我不想強迫你，也不想對你做任何你不願意的事情。”
蘇橙陽看得出來，林予真的很愧疚，她忍不住道：“其實，我不介意的。”
林予道：“橙陽，你應該介意，我對你做這樣的事情，可能是因為你不討厭我，所以覺得無關痛癢，可這樣的行為本身就是錯誤的。”
蘇橙陽一愣，這時才意識到，林予比她思考的範圍廣多了。
她不介意林予對她做這樣的事，是因為她喜歡林予，可如果她不喜歡林予呢？
一個不喜歡的人對自己做那樣的事情，的確是會留下心裡陰影的。
這樣的行為本身就是不對的。
所以，昨晚他才會那麼匆忙地逃走嗎？
蘇橙陽心情一時有點複雜，她看著林予，問道：“你還疼嗎？”
林予怔了怔，“什麼？”
蘇橙陽臉頰滾燙，低聲說：“舌頭。”
昨夜旖.旎的回憶似乎在這一刻卷土重來。
“最後好像流血了……”蘇橙陽聲音越來越低，腦袋快埋到懷裡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帶有一種引誘的味道。
林予看著她緋紅的耳廓，呼吸往下一沉，他用手捂住眼睛，無聲地笑了，不得不承認，他自以為的定力，在蘇橙陽麵前不值一提。
他來找蘇橙陽認錯，信誓旦旦地認為這樣的錯自己不會再犯，可見到蘇橙陽沒有十分鐘，他就不敢再那樣保證。
安靜的車廂，無人的角落，毫無防備的蘇橙陽，那樣的令人心動。
林予喉結滾動，壓低聲音說：“你不害怕嗎？”
蘇橙陽搖頭，“彆人會怕，如果是你的話，我就不怕。”
蘇橙陽想起自己還沒跟他解釋清楚，又說：“我昨晚咬你，隻是想讓你停下來，因為還有其他人在。”
蘇橙陽這話說出來，引誘氣息更重了。
她咬了他的舌頭，不是因為討厭或者害怕，隻是因為有彆人在。
可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靜謐無聲，四下無人。
林予聲色喑啞，“橙陽，你接受我的道歉了嗎？”
“嗯。”蘇橙陽點頭。
“那你想向我道歉嗎？”
蘇橙陽迷茫抬起頭，迎上林予濃得似墨的眼睛，“道什麼歉？”
林予沒說話，在昏暗的光線裡，悄悄探出舌尖，露出受傷的地方，然後緩慢地解開安全帶，說：
“用你的唇齒，向我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