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前者,覺暉禪師為除惡鬼而布陣,無可厚非;若是後者覺暉助紂為虐,逼鬼成煞,導致反噬而亡,亦是因果循環,俗稱報應。
覺暉已死,知情人隻有劉孝良。
他口口聲聲說錢玉娘本就是厲鬼,連錢母也是被她所累而死,自己隻是幫著大和尚滅鬼,還將兩個兒子的屍首和魂魄“廢物利用”了一下,何罪之有?
白小凡見過的壞人多了,可真是沒見過這種死不認賬壞得理直氣壯之人。
“你既然說錢玉娘早就化為厲鬼,那你說說,她死了多久?”
劉孝良一怔,眼神怨恨地望向她:“再有三日,便是她身故百日之期。”
覺暉禪師曾經說過,錢玉娘的魂魄被鎖在血衣上,鎮於青暉橋下,任千萬人踩踏,隻要過了百日之期,便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輪回超生。
就差三天,一切就會過去,他們就可以安享幸福的生活,可這一切,卻被眼前這個叫白小凡的女子,徹底毀了。
白小凡轉頭望向蘭娘,繼續問道:“你的兒子,又是幾時去世?沒了魂魄?”
蘭娘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
白玉堂早就不耐煩了,一個彈指,一股靈氣打入她的眉心。
她眼神變得僵直,木然地答道:“我兒周歲時才發現,患有失魂之症,若是不能補全魂魄,便會終身癡傻。”
好吧,白小凡明白了。
劉孝良跟蘭娘早有勾連,當了贅婿也不老實,搞出個兒子來卻是個魂魄不全的癡呆兒,正好錢玉娘懷孕,他便一不做二不休地害了錢家四口,拿那剛出生的新生兒魂魄補了私生子的魂魄。
誰知道那新生兒的魂魄竟然先天有靈,還認得錢玉娘才是親娘,才會看到她就格外親近,哪怕她此刻隻是一個冤魂厲鬼。
劉孝良麵色大變,剛想開口,便聽堂上的包拯一聲厲害,隻覺得渾身癱軟,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包拯說道:“劉孝良身為贅婿,暗害父母妻兒,還敢在本府麵前砌詞狡辯,來人哪,重打五十大板!看你招還是不招!”
“威——武——”公堂兩側的衙差用水火棍在地上啪啪啪地擊打出聲。
另有四個五大三粗的衙役上前,兩個按住劉孝良,另外兩人就各持一根板子開打。
隻聽得啪啪啪幾板子下去,劉孝良就痛得哇哇大叫。
白小凡看得不由咋舌,小聲地問白玉堂:“包大人斷案……都這麼簡單……哦不,直接乾脆的嗎?若是他不肯招,那怎麼辦?”
白玉堂挑挑眉,無所謂地說道:“那就繼續打啊。他以為死無對證,可包大人有天眼可見因果,他是瞞不過包大人的。”
好吧,原來你們是知道結果,所以倒推出他是凶手,也不用搜集什麼證據,隻要打到他認就行……這時代的律法斷案,都是這麼簡單粗暴的嗎?
其實宋代司法審判中用的最廣泛的,就是證人證言,也就是言詞證據。這就對審判者的水平要求很高,如果不能分辨證詞真偽,就難免出現“葫蘆官判糊塗案”之事。
而其他的驗屍報告等物證,往往作為判斷證詞真偽的證據,在此基礎上,還要察情分辨證據證詞真偽,推斷案情,才能最後定案。
可這個世界,並非純粹凡人的世界,糅合了這麼多人鬼妖的,包拯甚至連天眼都開了,那簡直比某島小學生的推理還要神,瞪誰誰是凶手,就省去了許多查案的過程。
於是結果就是打到劉孝良吐血,不招都不行,這年頭,可沒人替他打什麼刑訊逼供的官司,更何況他也算不得屈打成招,怪隻怪他以凡人之身,懟上了一群妖怪神仙的,就算說得再天花亂墜理直氣壯,人家一看因果線,嗬,打吧!
他這一招供,白玉堂也放了李蘭娘。
原來李母就是替錢玉娘接生的婆子,為了自家未來的女婿和錢家的家產,故意下了死手,扯得錢玉娘大出血,結果一屍兩命。
而如今,劉孝良被關進死牢等候處決,蘭娘作為幫凶也被判流刑,李母本就中了血煞之氣,好不容易救活,醒來一聽這話,當場又驚又嚇,兩腿一蹬就沒了氣。
然後……白小凡就傻眼了,低頭看看懷裡還睡得呼呼的小孩,再看看已經成為鬼魂的錢玉娘。
“這孩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