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時間鄭衛紅往自己和王雲芳這兩邊都跑得挺勤,讓她心裡多少有了幾分底氣。
但在過來的時候,鄭剛還是在反複叮囑她不要亂說話,話由他來說。
鄭衛紅對他的話很不以為然,感覺要是他來說的話可能會更糟;但她習慣躲在後麵,既然有人開口她就不打算往前湊了。
袁秋則叮囑她道:“先讓你爸說,你也得說。”
“那我啥時候說?”鄭衛紅摸不到大人談話的節奏,她不知道要什麼時候進入聊天。
“我碰你的時候你再說話。”
“哦。”
站在鄭衛民麵前,鄭衛紅在等爸媽說話的時候也在反複打量著北大團委的辦公室,這個地方真不錯,她很喜歡。
鄭衛民極是客氣地請他們坐下,又去拿了杯子倒了水。
水很燙,鄭剛隻能先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等著,在醞釀怎麼開口;袁秋把西瓜放在了地上:“昨兒衛紅專門去給你挑了個西瓜,她還敢保證說很甜,你回頭嘗嘗。”
“哦,行。”這個西瓜還挺大個,一個人吃不完,鄭衛民在想著要分出去一點;晚上家屬院裡會有小孩出來乘涼,到時候就放到樹下每人吃上一塊。
鄭剛示意了鄭衛紅一下,鄭衛紅趕忙把鋼筆拿出來了。
“這是上次你大哥給你帶的鋼筆,一直保存在衛紅那邊,也給你一塊帶來了。”鄭剛邊打著腹稿邊說道,看著鄭衛民要開口說話,鄭剛擺擺手,很是蕭瑟地說道:“收下吧,你大哥去南方打仗了。他在信裡麵說,鄭衛國要去衛國了。咱們在後方就不要為這種小事糾結了。”
鄭衛民默默把鋼筆放進了抽屜,國家大義的帽子很好使,他無法反駁;他在等鄭剛後麵的話,三個人一起出現在他麵前,不會隻是為了給他送鋼筆的。
鄭剛又歎了口氣,說道:“當兵這個事情,好還是不好誰也說不準;當初你下鄉,你大哥二哥去當了兵,在當時看來是很好,但南方戰場是什麼樣子你也知道,你大哥過去的時候好好的,回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誰都保證不了。”
鄭衛民默然不語,當兵好不好?當然好。當兵就有可能打仗,這是共識;他的這個默然的態度其實是在鼓勵鄭剛趕緊說事兒。
鄭剛還在鋪墊:“三兒,當初沒讓你去當兵,你不要太怪爸媽,唉……政策上有限製,咱們也不能不自覺……就像你大哥這次上前線一樣,我和你媽其實都舍不得,但能不讓他去麼?過一陣子你二哥也要過去,要是運氣不好,家裡可就剩你一個男丁了。”
袁秋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她把頭偏到一旁,默默擦起了眼淚。
鄭衛民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了:“大哥不會有事的。”
鄭剛歎道:“能沒事最好。”
兩邊進入了沉默,好一會兒鄭剛才開口道:“你大哥二哥都不在北京,你是三哥,就你在北京了。衛紅今年高中畢業,你是北大的,又實習了,就過來找你商議一下,看看她能乾點什麼?”
鄭衛紅有些急,她過來可不是讓三哥給她建議的,是想辦法來北大上學的;但袁秋使勁掐了她一下,不讓她亂說話。
鄭衛民思索了好一會兒,說道:“還是去部隊吧,當兵挺好的,下連隊可以去當醫療兵,要是能在部隊裡考軍校最好,考不上也能回來接班。”
鄭剛還沒說話,鄭衛紅就叫道:“三哥,我不想當兵了,咱們家那麼多當兵的,我不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