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老漢也知道自己兒子是個說不出好話的人,心思還算正,但就怕啥時候瞎了心去乾那混賬事,偶爾提出來嘮嘮,給他緊緊皮。
屠大牛架著牛車噠噠噠的到衙後巷時,許妍也剛進屋,聽到門響她就知道是屠大牛來了,他每次敲門就像敲自己家門,恨不得一拳給砸開。門開了就是他那咧著大白牙的笑臉,許妍看了也跟著笑了。
“讓讓,我把東西搬進去。”
“什麼東西?”許妍跟著他的腳步走了出去,看他摟抱捆茅草進屋,也把車上的裝竹板背簍往屋裡拎。
“你彆拿,我勁兒大,我拿”,屠大牛快步走過來把背簍搶過來,讓她走前麵,“你進屋去。”
兩三下把車上的東西都給轉進屋,“我把牛車給趕到官衙前麵,擱這門前把路給堵死了,你進屋忙你的,我把門從外麵給關著,一小會兒就過來了。”
趁著他走了,許妍趕緊洗把臉,把有些散亂垂下來的頭發用桃木梳給抿上去,對著巴掌大的小銅鏡用炭條描了描眉,就聽到門開的吱呀聲,慌忙理了理衣服,用不慌不忙的步伐出了門。
屠大牛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變化,臉上頓時就笑開了花,心裡暗爽,賤兮兮地眨下眼睛,“哇,一會兒不見妍妍你變漂亮了。”
“……”
看破還說破的男人該被雷劈。
許妍冷清的形象瞬間破裂,又氣又羞,臉蛋脹紅,眼睛裡水潤潤的,恨恨地吐出一個字:“滾!”
“現在更漂亮了”,他繼續火上澆油。
“屠大牛,我嚴重懷疑你昨天說的都是瞎話,我要反悔了”,她氣扭扭地威脅。
“嗐,你嘴變笨了,沒以前好玩了”,看門口女人的臉逐漸變青,屠大牛趕緊投降,不敢繼續瞎咧咧,“但是,比以前聰明,一下子就捏住了我的要害,我千辛萬苦追來的小媳婦兒,要是被我氣跑了我得後悔的躺地上哭三天三夜。”
許妍被他三言兩語逗的好氣又好笑,終於肯撕破那張清冷的外皮,快步走過去拐了他一腳,“讓你豬嘴張口就來,誰是你小媳婦,黑臉皮挺厚。”
“咱這臉皮,雖然沒你的白,但絕對比你的厚,比你那糙。”
“看出來了,昨天太陽太大了,曬的我頭昏,暈暈叨叨的被你這個謊話精給騙了,掉坑裡了”,許妍美目含笑,又帶點嗔怒,屠大牛陷在裡麵回不了神,說出了心裡最盛的念頭:“許妍,我想娶你回家。”
許妍一秒變臉,“噢,允許你想想。”
男人瞅著她眼睛試探的問:“什麼時候能行動?”
得到了一枚驕矜的眼神和含糊的回答,“看你表現。”
“這就表現給你看,呐,這是給你帶的韭菜盒子,韭菜是野韭菜,我們村後麵的荒山坡上的,雞蛋和麵都是自家的,味道特彆鮮,你天天忙著授課,家裡的鍋灶又小,烙韭菜盒子也麻煩,所以我給你做好了帶來,還是溫熱的,你現在嘗點?”
隔著麵皮,許妍就聞到那鮮香的味兒了,小咽口水,“那我嘗嘗。”
“給,你坐遠點吃,我來給你搭棚子,過兩天有雨,彆把土灶給衝垮了。”
接下來的時間,許妍坐門口吧嗒吧嗒的啃了個韭菜盒子,心裡一直暗歎:“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麵盒子了”,看那男人拿出鐵鍬和錘子,擼起袖子在地上砰砰砰的往土裡砸樹棍子,她心裡隻覺得安寧。
她這二十來年見到的男人,影響最深的就是她爹、屠大牛、還有陳寶禹父子倆,除了屠大牛,其他三個男人弱的弱,病的病,陳寶禹他爹還迷信怕鬼,整天神神叨叨的,以至於許妍對男人沒有特彆好的觀感,甚至恨不得他們早點死了,免得糟汙眼睛。而現在屠大牛蹲下站起敲敲打打,一個人像是在做一幫子人的活計。
有他在自己身邊她覺得特彆安全,就像他是第一個踏進這個小院的男人,當他踏進來後,她沒感到危險和後怕,甚至會忽略這件事。
可能年少時能引起少女綺麗心思的少年,在長大相遇後,哪怕沒有結果,但對他還是有一份特殊的情感,可能源於對自己眼光的信任和對自己過往的肯定。
這個下午,許妍沒有像往日那樣繡花或是抄書,就在小灶旁邊轉悠,借機給他遞竹板、草繩,順便拌拌嘴。
當溫度降下來後,許妍望望天,今兒下午時間過得真快,然後趕屠大牛下來,“彆弄了,太陽快落山了,你快回去,免得天黑了趕路。”
屠大牛驚詫自己的速度,一兩個時辰能搭好的棚子磨蹭到現在竟然還沒完工,“沒事,我不怕黑,走夜路也沒關係,我給你綁好,免得這兩天你或我有事,來不及收尾,被雨一澆,今天算是白乾了。”
好不容易把頂棚給綁緊了,許妍趕緊把屠大牛往外趕,“趕緊回去,彆磨蹭了,天黑不安全。”
把牛車趕來的時候,天上隻剩下一抹餘暉,許妍幫忙給提到牛車上,也不在意那偷偷挪開門縫裡的眼睛,站在牛屁股後麵有些扭捏的問:“你穿多大的鞋?”
“你要給我做鞋啊?”
“嗯,快說。”
“做鞋費功夫,你還要教書呢,挺麻煩的”,然而前嘴說麻煩,後嘴緊跟著就說:“八寸的,我不急你慢慢做。”
“話多,趕緊走。”
天色徹底昏暗了下來,聽著牛蹄還在巷子頭,車上的人形看著卻模糊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就開考了,願高考考生今晚睡個好覺,明天心態平穩,開掛上陣,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