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年女人挑著擔子走遠了,許妍才左瞅又瞄的去敲門,而門並沒有從裡麵栓上,她怕被人看到來敲男人家的門,索性把門推開走了進去又給關上。與大門正對著的就是灶屋和一間關著門的小屋,右手邊是一排敞棚,裡麵放置的有木板車和耕田犁地的工具,最靠近牆邊的是用竹片和稻草搭的雞窩,那左手邊的這排屋子應該就是人睡的了。
側耳聽了一下,也沒聽到有人說話,隻有三隻紅毛公雞昂首挺胸的在院子裡瞎轉,還時不時的瞟自己兩眼。不用試探,曾被公雞飛起來啄過臉的人隻要跟公雞一對上視線,這公雞啥德行一眼就知道。
煩死了,人好鬥,養的雞都不是好東西,這村裡啄人的雞都被他給買回來了?
手上連根棍子都沒有,這院子掃的是真乾淨,瞅了半天也沒看到石頭磚塊啥的,許妍靠在牆邊不敢動,看那該死的公雞竟然在往自己這邊走,嚇的開口喊人:“屠大牛?屠老叔?有人在家嗎?我來問豬崽。”
“屠大牛,我買豬崽,有沒有?”許妍扯著嗓子又喊一遍,這聲音,人睡死過去了也能驚醒。
屠大牛在後院牛棚裡,聽到聲音覺得耳熟,但聽到說的話就把那熟悉感給忽略了,還咕叨一句:“哪個傻逼跑養豬的這兒來買豬崽?又是個沒腦子的。”
垮著臉聳著膀子往前院一走,我哩個娘哎,我沒眼花吧?這是我婆娘來了啊!
喜笑顏開地大步迎上去,“哎呦,今早喜鵲喳喳叫,原來是在報喜啊,下次我可不嫌它們吵了”,說著半摟住許妍的肩膀,“快,屋裡坐。”
許妍看他神清氣爽的走過來,就知道他屁事沒有,頓時氣的火冒三丈高,誰跟你屋裡坐?老娘是瞎了心了來擔心你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她扭著身子躲開他,還不解氣的使勁推他一把,嗬斥他:“滾,少給我毛手毛腳的,我就是來看你死沒死,看你沒死我就回去了,以後也不用來往了,呸,狗王八。”
說著轉身就去開門,屠大牛被罵的狗血淋頭,下意識的還知道這要是讓人走了那可真就玩完了,也顧不上扭疼的膀子,大步走上去把門給抵死了,“彆忙著走啊,看你火還這麼大,肯定沒罵過癮,你繼續罵,我當聽不見,你解氣了再給我說說為啥罵我。”
屠老漢聽著動靜,豬草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跑了過來,剛進前院就聽到這話,再打眼一看,咦,孽障啊!這是人說的話?他苦著臉一副沒眼看的樣子退了回去,但又怕這都上門的兒媳婦再被憨兒子給氣走了,又不敢走遠了,索性把豬草靠牆一放,一屁股墩在牆根聽牆角,時刻準備著出去救場。
許妍被他這副無賴樣子給氣的隻想扇自己兩巴掌,不長記性、瞎操心,怎麼就眼瞎心軟瞧上了他?深吸兩口氣,直直地盯著他道:“讓開,放我出去。”
屠大牛看她不再發惱,板著臉說話太唬人了,心裡亂糟糟的,也不敢耍花腔了,粗著嗓子說:“不可能,話還沒說清楚你走不了。”
“有什麼說不說清楚的,就是怕你之前晚上回來出了事我良心不安,所以來看看,現在看你好好的我就能放心的回去了。”
屠大牛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心裡鼓脹脹的,又酸又甜的,低頭看到她那臟汙的隻有鞋口還看得出顏色的繡鞋,這是走了多少路啊?隻覺得自己混蛋,想摸摸她的頭,挨了一巴掌反而笑了笑還是摸了過去,“是我混蛋,沒給你報信,讓你擔心了。”
往日都是粗聲粗氣的說“你少操心,我用的著你擔心?”用不耐煩的話來代替煽情帶來的彆扭,但現在這句話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了口,也沒覺得紮嘴。
“噢,我要走了,一會兒太陽該下山了”,許妍沒接腔,想扯過他去開門,屠大牛不讓,還用一隻手去拉著她,不許她去扯門。
許妍直接破功了,說不通拉不動,提腳就去踹他,扯著他衣服往裡拉,剛使勁就聽到身後扇翅膀的聲音,回頭一看,離的最近的那隻公雞已經惡狠狠的撲過來啄她了。
許妍那個氣啊,都來欺負我,狗男人我打不過,還怕你個死雞崽子了?也不找棍子了,赤手空拳的上去一把就捏住了蹬爪子的公雞,往地上一砸,它就咯咯咯的躺地上起不來了。
許妍手裡沾的還有一把雞絨毛,凶神惡煞的把另外兩隻紅眼公雞給鎮住了,怏怏的收了翅膀繞彎跑了。
屠大牛還沒來得及動作,這人已經把村中雞王給收拾了,終於見識了發怒中女人的厲害,看她又轉過來打算跟門較勁,也知道在門口糾纏是不得行的。索性一把夾起她往屋裡跑,任憑她亂踹亂錘,進屋給按在凳子上了再示弱賣苦,捂著聳拉的膀子嘶哈,“你聽我說,我不是不用心,真遇上事了,我那晚回來碰到一頭發狂的牛犢子,一下子把牛車給我掀翻到溝裡去了,我這整個膀子都給拉傷了,前兩天還腫的衣服都穿不上,呐,你看,今天還是腫的。”
許妍抬眼望去,這才看到那腫的把袖子撐的沒有褶皺的左臂,他把袖子挽起一截,她看到肘關節往下都是紫淤血。反轉太快,她不免為剛剛的又罵又打的行為感到羞惱,但還是硬著嘴巴說:“活該,我進門你給說清楚不就行了,挨罵挨打都是你自找的。”
“……”
屠大牛第一次見識了女人的不講理,但心裡還是甜滋滋的,不住點頭,“自找的我也高興,沒這茬兒咋知道你心裡在意我?”
這是剛得了好臉又開始口花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