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言柳抱著睡著的兒子背靠在她男人身上, 既能擋風擋灰也能留意到車後麵的筐子彆掉了,就是男人身上的魚腥味不太好聞。扯了扯包著孩子的被單,把頭給遮住, 一路風吹回去容易頭疼,把頭靠在男人的肩窩, 細聲細語地說:“大牛可賺大發了, 娶了個好媳婦,我之前還想著再耽擱兩年, 他隻能去買個媳婦回來生娃了, 誰知道還有這際遇,娶了個漂亮又明理還滿心都是他的, 嘖,真是緣分啊!”
顧清也不得不說屠大牛的確是運道好,不說彆的,有個頭腦聰明的婆娘,養大的孩子最差的也就繼承父業養豬,哪怕自己單方麵跟許妍對付不來, 他也得承認是他兄弟賺了。
背上挨了一肘子, 他從嗓子裡擠出個“嗯”字。
“你聽到了還一直磨蹭, 在想啥?想你弟媳婦兒漂不漂亮?”趙言柳玩笑著質問, 得承認, 自己從小嬌養長大, 皮白肉嫩,柔弱似柳條, 但往許妍旁邊一站,彆人第一眼肯定是看許妍,摒棄她那飽滿的身段不說, 骨子裡透的勃勃生機就抓人眼球,人都是驅光的,溫暖強大的人才會去憐弱。
“呸,瞎說什麼呢?亂扯,我最看不慣她那種女人。”他像是被惡心到了,呲牙咧嘴的嫌棄,回頭把他媳婦的臉蛋捏了一把,警告她不許胡說。
“我瞎說就瞎說,你那副鬼樣子做給誰看?”趙言柳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剛從人家家裡出來,車上還裝的人家逮的一小半黃鱔泥鰍,見麵的時候他還客客氣氣的,出門就翻臉不認人了?她直起身子質問他:“她得罪你了還是背著你兄弟偷人了?”
“她不是那蠢人,屠大牛也不是被女人迷暈頭的蠢蛋,我隻是跟她合不來罷了,你在家裡少聽那長嘴婆們嚼舌,看看你腦子裡想的都是啥,不是偷人就是那啥。”
他還教訓起自己來了?趙言柳氣的手發抖,出口嘲諷他:“你是好東西?我現在不就在聽長嘴婆嚼舌?吃人家的拿人家的,出了門就滿心的嫌棄,你就是搶了長嘴婆的嘴縫在了臉上了,呸,連長嘴婆都不如。”
罵過了還不解氣,伸長了腿去踢車尾的筐子,“吃屎去吧,給你吃了也不落好。”
顧清勒停牛車,蹦下去把人給按了回來,就幾句話咋把她還氣成這樣?不知情的還以為自己罵她了,往日也沒少給她講自己看不慣的人啊。感覺到手腕被咬,隻得趕緊服軟,“好了好了,你不喜歡我以後不說了,我也沒罵大牛媳婦啊,我隻是跟她合不來,沒啥矛盾,隻是我看她的第一眼就不太喜歡,就像你看不慣朱大人家的兒媳婦一樣。”
還一句沒說的是,就像你突然對相處了一天的女人有了好感,還來跟我鬨,我還不明白呢。
他這話說了,趙言柳也就安靜下來了,她跟朱大人的大兒媳婦劉氏也沒鬨過彆扭,就是看不慣她那目中無人的樣子。
“你為啥跟許妍合不來?我覺得她挺好的,漂亮、懂禮、勤快、喜歡孩子、還會讀書。”趙言柳問,她比較信服她男人,所以想聽聽他的看法,免得自己看走眼了,自家跟屠家以後的往來少不了。
“嗯…”他沉吟片刻道:“太聰明了,也有心機,做事都有目的,理智,所以我見她第一麵就知道大牛得栽她手裡,不管她是嫁誰。我甚至懷疑她的笑都是假的,勤快孝順都是為了迷惑人,就像文人相輕,人見到自己相似的人,總是處不到一起去,這叫什麼,一山不容二虎。”說到最後,他還玩笑著吹捧自己一把。
趙言柳:“……你這說的不就是你自己?當麵對人客氣有禮,心裡卻是在猜疑人家。”
“……你說的對。”他點頭,但又補充:“但她腦子聰明是真的,也會做事,你可以跟她往來,比跟你那些小姐妹坐一起談東家長西家短的好。”
趙言柳閉嘴不再搭理他,聽他的話,不跟長嘴論人是非。
顧成文一路睡到家,他爹娘爭嘴都沒把他吵醒,可見這一天算是玩過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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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妍睡的早醒的也早,一天三頓胃口大開,特彆是在屠家父子倆恨不得把碗吃進肚的架勢下,端出來的菜,不論是肉、蝦、青菜,還是燉的鱔魚湯、吊瓜湯,她都吃的進去,一天到晚在家裡閒不住,洗洗刷刷,繡花抄書,飯後瞌睡來了就睡,把自己養的越發粉嫩,還胖了,特彆是胸脯,據屠大牛那個臭流氓說的,軟軟的,一手捏不下。
不知過了幾天,兩人再度準備趕集,一是因為家裡沒肉了,聽人說吳家屯那邊昨天摔瘸了一頭牛,今天殺牛賣肉,家裡三個人都嘴饞想吃,昨晚就說定了今兒起大早去買牛肉,屠老漢還叮囑要把牛大腸買回來,鹵的牛大腸味香還彈牙,許妍聽了晚上做夢都在吃牛大腸,就是品不出來味。
二是她打算回來的時候去她姐家一趟,當初說是讓平禾來跟她讀書認字,這都一個月出頭了也沒見人來,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遇到啥事了,她準備去看一眼。
走到鎮東許妍才想起來要去黃家走一趟,她也沒急著去,這個點說不準黃夫人還沒收拾好。去了集市上賣牛肉的正在放置案桌,旁邊的木車上放的是已經分解好的牛肉,旁邊已經圍了一圈人。
屠大牛讓許妍坐牛車上看牛,他憑著大塊頭的身架從人群裡擠了進去,傳來一陣短暫的抱怨,許妍暗笑,自己要是不認識他,看他那陰沉著的臉,被惹了也隻能在心底暗罵。
不出一會兒,他拎著一副牛腸子和一塊兒牛肉走了出來,許妍看了說:“買多了,這塊兒牛肉夠炒好幾盤子了,我們三個哪吃得完?”
“我外甥跟外甥女不要來嘛,吃不完也沒事,吊在井裡,能擱個兩天,錯過這次,下次還不知道啥時候了。”都裝進竹筐裡拿葉子給蓋上,打算繞著集市走一圈,看還有沒有要買的。
要走到街頭了,碰到黃析拉著兩個孩子出來逛街,小的那個眼巴巴的看著小販扛著的糖葫蘆,許妍買了兩串走過去打招呼,低頭的時候注意到黃析係著的汗巾,自己的針線自己認得出來,這就是自己繡的那個“早日高中”汗巾子。
這是準備去考舉人試了?
“趕集啊?”黃析先跟屠大牛打招呼,又看了兩眼許妍。
“嗯,帶孩子出來玩?”屠大牛半坐牛車上回應。
“嗯,喜歡熱鬨,在家裡待不住。”說著無奈卻語含歡喜。
沒有話可聊,幾句乾巴巴的話結尾各走各的,牛車都要拐彎了,屠大牛回頭,就看那個黑瘦的男人彎腰在給小的那個擦嘴,他回過頭自言:“我也想要兒子了,我兒子肯定長的更好。”
許妍摸了摸肚子,她是月尾來月事,這還沒到時間,才成婚一個月出頭,她也不急,所以哪怕屠大牛這麼說她也沒有被催的感覺,隻是打趣:“你要是娶個老鼠子,現在就抱崽了。”
一句話把屠大牛說的惡寒不已,隻是想想,心裡都像是有老鼠在抓,難受,抓著她手捏了一把,“你太會惡心我了……”
走到鎮東,許妍喊他停車,“等等,我去黃家去一趟,就說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