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時還空蕩的牛車, 到了鎮上時已經撿滿了人,都是沒搭上車往鎮上走的,半路上遇見就好聲說個話, 搭一程。
人家說話的時候, 屠小葵也抻著腦袋去湊熱鬨, 隨著人家說話,她頭左右擺動, 一副好奇相。
“老哥,你這孫女有三歲了吧?長的可機靈。”
屠老頭高興:“兩歲還沒過呢。”
“還沒過兩歲呢?”離的近的婆子捏捏她的腿, “這個子不小,看著跟我三歲多的孫子差不多高。”
“家裡人個子都不矮, 她嘴也壯, 肉蛋都吃的進去,長的快。”屠老漢向她們顯擺。
其中有兩個婆子聽了撇嘴,肉蛋誰吃不進去?丫頭片子還給吃這麼好,糟蹋了。吊著三角眼問:“家裡就她一個?”
“會走路的就還隻她一個。”屠老漢含糊的說, 小葵娘肚子裡那個月份還不大, 不好往外說。
其他人聽了也沒細問,想著家裡還有一個奶娃娃, 難怪車上沒看見老婆子, 還以為這老頭頭發還沒白就成了個鰥夫。話頭調轉聊起了彆的,進了鎮中心就都下車了, 各乾各的事, 走的時候還問:“大侄子, 你們啥時候回?”打算回去時再蹭車。
“不確定,東西買完了就回去。”屠大牛回了一句,繼續趕著牛車往裡走。
一家人直奔集市, 人擠人,車走不了,磨蹭了好半天人還在原地晃悠,屠大牛下車說:“我去把牛車給放在顧清或是杭家門前,你們下車走著看?”
“行”,許妍也有這打算,扶著男人的手臂下了地,看他把小葵給抱下來。
屠老漢看看年輕的兒媳,奪走兒子手裡的鞭子,說:“我趕牛車過去,你陪著逛,把你媳婦兒扶好,彆被人撞了,小葵也給抱懷裡,彆不留意被人給抱走了。”
“好,那你待會來找我們。”
“讓讓嘞,我掉個車頭出去的,彆撞牛身上了。”老頭扯著牛韁繩向周圍的人招呼著,還得注意著牛彆踩人攤子上的菜了。
看人出了集市,一家三口才開始在人群裡擠著走,隨著叫賣聲往攤子上看。冬天沒有青菜,賣的不是肉就是酸菜和乾菜,屠大牛捏起幾根蒸豇豆擱鼻子下聞聞,對許妍說:“這比我們家裡曬的要香一些,豆米挺大,買點回去跟豬蹄一起燉。”
擺攤的也顧不上驚訝抱著孩子的男人來買菜,抖著一把豇豆,可勁地誇:“不瞞你說,我家這豇豆是蒸曬了兩道的,又香又有韌勁,不容易燉爛,一把十文錢,小夥子你買幾把?”
屠大牛掐了一截擱嘴裡嚼嚼,掏錢遞過去,“三把。”
放進他拎著的竹筐裡,一手抱孩子一手挎竹筐不是很方便,低頭問小葵:“要不要騎爹脖子上?”
還沒等小葵說話,拎的竹筐被許妍拎走,“我來拎,你抱著小葵。”
“沒事,她騎我脖子上我抓住她兩隻腳”,把小丫頭遞上脖子,就被她拍臉,“爹,有人在瞅你。”
“誰?”仰頭一看,對麵酒館的樓上窗子口倚著個人,惡狠狠地盯著自己,視線對上,他陰笑著舉了舉酒杯,轉手就磕在窗戶上,瓷片順著力道滾了下來,砸在門前的空地上。
屠大牛對他一番動作哼笑一聲,反手把屠小葵撈下來,免得自己不注意她看到彆的啥臟東西,也沒搭理樓上陰陽怪氣的黃老板,兩三年了,當初怏怏地走了,現在懷恨在心也隻能搞點小動作,特彆是在他把陳婆子送進大牢後,他多少有些顧忌。
許妍也認出來樓上的男人是誰,奇怪的是這次從頭到尾他都盯著大牛,反而像是沒見著自己,不由鬆了口氣,隻希望他年紀大了,力不從心了。
一直往前走,屠大牛沒回頭看,拉著許妍的手低聲問:“見到他慫不慫?”
“你在說啥?”周圍太吵,她沒聽清。
屠大牛笑:“也是,鬼壓床都不怕的人會對他犯慫?”
這句話她側著耳朵聽清了,回頭看窗前已經沒人了,也就沒再說話,慫啊,孤身一人的時候大不了不活了,現在肚子裡還懷一個,哪能不怕。
看著扒男人肩頭四處打量的小丫頭,她決定不再自己獨自趕牛車朝鎮上來。
“看到誰了?杯子都給砸了。”坐在桌前的男人捧著一碗粥夾著薄餅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裡喂。
黃析沒回答,轉而換了個杯子,瞅著他說:“我喊你是出來喝酒的。”
“不行,昨晚陪人喝到半夜,剛睡醒又被你喊來了,現在聞到酒味就反胃,你自己喝,我是喝不成了。”他不說自己也不多問,本來也就是一年難見幾麵的有買賣來往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