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了小葵那張小床的屠小魚半夜被哭嚎聲驚醒了五次, 早上蔫巴巴地被他姐從床上刨起來,迷迷糊糊地吃了早飯,爬上隔壁屋裡的床上睡了一上午才緩過來勁兒。
“我弟好喜歡哭, 聲音又大,他一哭我就被吵得睡不著。”他捧著下巴對他阿爺抱怨。
“那你晚上來跟我睡?”屠老漢試探地問, 大孫子兩歲後就不喜歡挨著大人睡了, 小葵搬走一個人單獨睡,他當晚就收拾東西睡在了他姐不要的床上。
“嗯…我還是再睡一晚吧, 我弟今晚可能就不哭了。”他猶猶豫豫地拒絕。
他都這樣說了, 屠老漢也不勉強, 隻是說:“你晚上要是被吵得睡不著, 讓你爹抱你來跟我睡。”
“好。”
然而他煎熬了三天, 他弟還是每天晚上都扯著嗓子哭,他終於熬不住了, 抱著他的小被子要去跟他姐睡。
“大兒, 跟你姐睡說不準明天早上醒了, 你嘴裡含著的就是你姐的腳趾頭。”屠大牛唬這個嫌他爺腳臭的兒子, 苦勸道:“聞臭總比挨踹好。”
但屠小魚死活不聽, 屠大牛隻好在照顧媳婦之餘把後院的空房子拾掇拾掇, 房頂漏雨的地方換上新瓦,夜裡醒了就跑去隔壁屋裡,把睡得橫七豎八的大閨女給捋直了睡。
早上醒來問小魚:“昨晚睡得好嗎?”
“好, 一次都沒醒過。”
但屠大牛還是抓緊時間給空房間裡散黴味, 牆上、屋頂每天都掃一邊, 點了兩把艾草綁在竹竿上角角落落都給熏了幾遍。
果然,第三天晚上,緩過困勁兒的小魚被他姐給踹哭了, 屠大牛拿著油燭跑到隔壁屋裡,看到的就是小魚捂著嘴坐著,小葵捂著腳後跟還訕訕地想掰開她弟的手看他嘴,被小魚生氣地給推開。
眼下這情況一目了然,屠大牛都不用問,隻是掰開兒子的手看他嘴,還行,他姐收著勁兒沒把他牙給砸掉。
“跟你阿爺睡半晚上,明晚你也自己一個人睡?”他問。
“嗯。”他悶悶點頭,伸手要抱。
屠大牛連人帶被子給抱到後院,對被哭聲吵醒的老頭說:“被小葵的腳砸到了,今晚跟你睡,明天他睡隔壁的空房子裡。”
“好。”知道孫子嫌他腳臭,他把被子枕頭都往裡挪,保證道:“這個位置沒被踩過,放心睡。”
屠大牛把人放下了又回去看他閨女,站在門邊說:“睡吧,你也不是故意砸小魚的,是他瞌睡太輕了。”
關上門又輕手輕腳的回屋,小兒子就是個磨人精,餓了哭,拉了哭,吵醒了也哭,哭的聲音又大時間又長,像是有點得理不讓人,是個討債鬼。
“睡著了?”他探頭仔細看,眼睛閉上了還在抽鼻子呢。
“還沒睡熟。”許妍也用氣音說。
沒辦法,屠大牛隻得光著膀子坐在凳子上等,等小家夥睡熟了才踮著腳跨過許妍翻到床裡麵睡。
而屠老漢也是等他大孫子睡熟了才閉上眼睛,把腳緊緊地藏在被窩裡,輕呸道:“瞎講究。”
之後屠小魚一個人睡在他爺隔壁,除了才開始幾晚上要讓他阿爺坐在床邊等他睡熟了再走,之後習慣了也就好了。整個屠家,就大牛跟許妍還在受折磨,被這個耐性差的小兒子磨的一晚上的覺分三四回睡,練就了倒頭就著的功夫。
這樣許妍白天也是經常補覺,對兩個大的管束就鬆了,小葵跟小魚除了吃飯和睡覺,隻差長在山上了。
“你倆天天在山上玩啥?村裡的小夥伴都來找你們好幾次了。”屠大牛邊扒飯邊問這姐弟倆。
“山上好玩的多的是,我們發現了蜜蜂的巢,還在挖蚯蚓喂母雞。”小葵不假思索的回答。
“注意點,彆被蜂子蟄了。”
等倆孩子回屋睡覺了,他進屋向媳婦彙報:“我問了,在山上挖蚯蚓喂雞呢,你彆操心,宏義都住在山上,哪會讓他們出啥事。”
“她肯定背著我們乾啥事了,你閨女這段時間太乖了,沒闖禍我這心裡不踏實。”
“嘿,這我可要替我閨女說話了,小葵一直都挺乖的,特彆是有這個做對比。”他下巴朝彈著腳吸吮手指的臭小子點點。
“我記得她早上出門的時候穿的是青色繡鞋,我剛剛看她腳上是黃色的,上麵沾的還是黑色汙水。”許妍還是不放心,對他說:“下午等她倆上山了,你悄悄跟上去瞅兩眼。”
“至於嗎?你把你閨女兒子當賊了?”
“你還是去看看,山上人少樹多,一窩孩子又不懂事,彆惹出禍了。”許妍盯著他,直到他點頭才收腿讓他到床上睡覺。
半下午,屠大牛走在上山的路上,心裡還在嘀咕許妍管孩子管得緊,想他小時候,哪會睡什麼午覺,大中午在堰裡泡澡,從自己村野到另一個村,天不黑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