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後乍暖還寒, 齊甘瀾阿奶病了,家裡雖然有下人照顧,但她還是想兒孫, 正好齊甘瀾身在縣裡心在鎮上, 他包袱款款的替他爹回老家照顧老人家,齊老太知道小孫子的心綁在屠家小囡身上,對於他每日紮根在醫館也不說什麼, 每日吃吃飯澆澆花有孫子陪著心情也好很多。
齊甘瀾每日跟他阿爺去濟世堂, 在他阿爺沒病人的時候使眼色讓小葵出來,兩人站在外麵的牆角說說話,看小葵的身姿愈漸豐盈,眉目靈動,每當她那雙狹長的眼睛睨著他的時候, 齊甘瀾怕出醜都不敢直視。
這日兩人又偷摸出門,齊甘瀾從荷包裡剝鬆子給小葵吃,談及他大哥新得的二女兒,齊甘瀾輕聲問:“小葵,什麼時候鬆口嫁給我?我爹都說了, 這次回去要是不能帶個準消息回去, 就讓我住在鎮上陪我爺奶。”
“那正好, 不讓你回去就入贅我家, 我爹娘肯定不嫌棄你。”
“爹娘不嫌棄, 我大舅子小舅子肯定嫌棄,我敢入贅他倆敢拿棒子攆我,而且你也不給個準確的日子,你不鬆口我丈母娘更不會主動往外嫁女兒,我像是頭上架了蘿卜的驢子, 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男人低頭看齊自己下巴的女人,裝可憐道。
小葵小臉緋紅,呸了他一聲,眼眸含光,故作羞惱:“誰是你丈母娘了,敢當麵喊我大弟小弟那個啥,看他們放不放狗咬你。”
思及她娘跟她聊的,把自己留在家裡最晚隻能留到明年年初,她給出了具體的時間:“我爹在我小時候不止一次說過,我長大後不嫁人他給我交罰銀,年底他就該領我去衙門了,婚事定在明年開春吧,我想在家裡在過一個團圓年。”
齊甘瀾就沒見過把去衙門交罰銀當喜事的,他從去年開始年底登官衙門都恨不得遇不到人,他爹每到年底更是巴不得離家出走,哥哥嫂嫂都是抱臂看好戲,想到今年過年家裡的老頭又要指桑罵槐、陰陽怪氣他就心燥。
“去衙門交罰銀不是光榮事,真到那時整個鎮子都知道屠家有個嫁不出去的姑娘了,這個我深有體會,我在縣裡就因為這個而名聲大盛,一談及齊家醫館,首先想到的就是我這個有才有貌有家世卻沒媳婦的齊家老幺。”齊甘瀾試圖爭取:“你要是想在家過年,我可以陪你回來的,反正隻要爺奶在鎮上,我們每年都回來過年,鎮上距後山村又不遠,年夜飯我們能吃兩家的。”
“我回家問問我娘。”
小葵有些猶豫,但齊甘瀾知道有戲,滿含期待地問:“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不用,我跟我娘之間的聊天,你插不上嘴。”
回去後小葵就把齊甘瀾的想法給她娘說了,許妍看了她一會兒,知道姑娘大了留不住了,就應了她年前嫁人的事。
她應的痛快,小葵倒是想反悔,撒嬌道:“娘,你是不是早有這個想法,也不挽留我在家再陪你們過個年,都不稀罕我了。”
“你不是說阿瀾答應你今年他陪你回來過年嘛,怎麼?他騙你的還是到時候你怕做不了家裡的主?”許妍含笑問她,小葵在家裡受寵,她雖然沒有錦衣玉食,但卻是她爹的眼珠子,可能因為小時候被陳婆子偷走受過驚嚇吃過苦,她阿爺阿爹都挺心疼她,要啥給啥,待她不比小魚小槐差,導致她越大越念家,離不了家裡人,村裡的姑娘十六七歲就嫁人生子了,小葵為了不離家對婚事一拖再拖。
“他要是不陪我回來我就自己回來,娘,那時候家裡不會不歡迎我吧?”
“不會,你的屋子我一直給你留著。”許妍給她吃定心丸。
之後事情就很快,齊甘瀾爹娘在稍後幾日就趕來村裡下聘,看好的日子是在八月十六,剛好是小魚十四歲生日的後一天,小葵能在家裡過完中秋節再出嫁。
給小葵打陪嫁木具的樟木在小葵定親後屠大牛就把樹砍了剝皮晾乾,婚期定下後他就把晾乾的木頭拉到村裡的木匠家,床、梳妝台、箱籠、桌子椅子、馬桶都要做,他怕有遺漏,畢竟村裡嫁姑娘就幾箱衣被,好一點的人家私下再給姑娘幾兩私房錢,沒人懂這麼些,他讓許妍去杭家跑一趟,問杭二嫂要了她的嫁妝單子,按照她的來置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