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公主麵麵相覷,祁珂還咽了下喉嚨,不自覺的回想起小時候被長姐訓斥的羞恥感覺。
同樣體驗到那種羞恥感的還有謝婉。
從懂事開始,謝婉的身邊就都是捧著她,順著她的人,她出身世家之首的信國公府,父親謝忱是祖父的次子,卻打敗了他的世子長兄,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襲了爵,她同父異母的姐姐十八歲入宮為後,雖然隻做了短短半年便病逝了,但陛下卻對她念念不忘,追封她為元貞皇後,為她至今不娶。
從小謝婉就活在父親和姐姐帶來的榮光中,但她明明知書達理,容貌上佳,但彆人
談論起來,總說她是已故皇後謝珺的妹妹,謝婉不服,便越發高要求的對待自己,把自己的禮儀練到了無懈可擊的地步,終於如願被太後選中,想要將她培養成下一任皇後。
十六歲的謝婉,幾乎已經爬到了同齡人的頂峰,放眼整個京城的大家閨秀,世家小姐,有誰還能越過她去?
平日裡就連皇家的公主們見了她都要禮讓三分,卻不料今天被長公主當麵訓斥,訓斥的內容謝婉沒聽進去,隻是覺得難堪、憤怒,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如果她此時已經當了皇後,祁瑤還敢這樣跟她說話嗎?
可是皇後……
謝婉又想起她那日,奉太後之命端著參湯送進宣和殿,誰料陛下臨時去了內閣議事,她便在殿中等候,見陛下龍案上有些亂,主動上前整理。
她便是那日在陛下批閱完,放進準許那一欄的公文中看到了工部呈上的河道改線圖,她才努力記住,就聽見陛下回來的腳步聲。
謝婉慌慌張張的把圖放回原位,到殿門前迎接,看著俊美無儔的陛下由遠及近的向她走來,謝婉心頭亂撞,想拿出最好的姿態行禮,陛下卻從她身旁徑直走過,一個冷漠無情的‘滾’字之後,大內總管盧英奉旨把她送來的參湯從宣和殿摔了出去。
當時謝婉嚇傻了,被盧英請出宣和殿後,隻覺得殿外的禁軍在笑她,擦地的小太監在笑她,就連遠處的宮婢都在笑她……謝婉人生第一次麵紅耳赤,丟臉至極。
還是總管盧英看不過眼,主動出殿來安慰她,與她說了宣和殿不經傳召不得擅入的規矩,謝婉冷靜下來,反應迅速的把問題推到了太後身上,楚楚可憐的說自己隻是奉太後之命,想讓盧英為自己在陛下麵前解釋一番,盧英滿口應下,還喚來宮人送她回了永壽宮。
而自那次事件後,陛下無論在哪裡見到她,都隻當她不存在似的。
太後的態度讓外界所有人都認為下一任皇後非謝婉莫屬,唯有謝婉自己知道這條路究竟有多難走。
所以她才想在有限的機會裡,為自己更多的創造價值,省得等將來彆人也看出她做皇後無望時,自己仍是什麼都沒撈到。
她娘親說的,這世上一切都是虛名,隻有實實在在抓到手裡的利益才是真的。
可謝婉沒想到,自己第一次主
動出擊就以失敗告終。
不僅被一個商人小瞧,如今還被長公主當麵訓斥,謝婉很生氣,又不敢公然反駁長公主,隻好把氣憋在肚子裡,麵無表情的福了福身,用最差的禮儀來表達自己此刻的不滿。
祁瑤看著憤而轉身的謝婉,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姑娘到底還是年輕,自小在蜜罐子裡長大,被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太後選的這個未來皇後不太行,但太後本身也是這樣的人,看人永遠隻懂看表麵,隻希望皇帝自己能清醒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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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行宮。
祁昭與戶部尚書李觀棋對麵而坐下棋,白山黑水間,乾脆利落的較量著。
臨塘西窗邊,梁淺一邊吃葡萄,一邊巴著窗欞喂魚,這麟趾行宮終究還是讓他闖了進來,雖說倒貼了個李觀棋,但隻要能躲進來,梁淺是一點都不在意。
悠閒吃葡萄吐籽兒的同時嘴巴也沒閒著:
“謝三姑娘此舉算是惹著我家那位了,她最看不慣的就是假公濟私、濫用職權的人。”
白麵書生一般的李觀棋落下一子,問祁昭:
“所以謝三姑娘的那張河道改線圖是真的嗎?”
祁昭抬了抬眼:“怎麼?”
李觀棋毫不避諱的說:
“若是真的,回頭我也去參一股,賺上一筆買好紙墨。”
祁昭冷笑著斷他後路:“若你堅持做駙馬,多好的紙墨沒得用?”
“唉,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李觀棋不合時宜的吟起了酸詩,對祁昭出手倒是依舊狠辣,落子後還無限惆悵的補充了一句:
“是她不要我……也是我負了她。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閉嘴。”
祁昭成功被他酸到,不再提這事,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