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梧秋氣絕:
“你確定嗎?我怎麼覺著國公爺不會這麼說?”
“那你覺得他會怎麼說?”祁昭問。
金梧秋正要誇自己,忽然察覺不對,祁昭分明就是挖個坑等她跳,故意反其道而行:
“國公爺肯定覺得這姑娘太好了,他外孫子配不上人家吧。”
祁昭見她不上當,暗道可惜:
“哪裡配不上?年紀?相貌?身家?”
金梧秋提醒他:“先人麵前,請保持肅靜。”
“外祖,您瞧見了吧?您生前最疼愛的外孫子,竟被人嫌棄了,您說您要不要晚上給她拖個夢,幫您外孫說幾句好聽的?”
祁昭越說越離譜,氣得金梧秋忍不住掐了他一下,然後他緊接著就告狀:
“您瞧您瞧,她
還掐我呢。”
金梧秋暗自念了聲阿彌陀佛百無禁忌,不再理會祁昭的蓄意挑釁,默不作聲的把紙錢和元寶都投入火中。
燒完紙後,祁昭領著金梧秋到山邊涼亭歇腳,俯瞰著遠處的京城內外,竟彆有一般超脫現世的寧靜。
“外祖去了以後,我在這世上就沒有親人了。”
祁昭從供品裡拿了兩顆橘子,他這行為自然又受到金梧秋的好一陣嫌棄:
“你母後呢?她不是你親人?”
祁昭埋頭剝橘子,剝好後遞給金梧秋一半,金梧秋猶豫再三,還是伸手接過了。
“她是我的生母,卻未必當我是她的兒子。”祁昭說的話有些抽象,金梧秋沒聽懂。
“或者這麼說,與做她兒子相比,她更希望我做皇帝。”
“從小到大,她從沒問過我累不累,疼不疼,難不難受……跟我說的永遠是:你要英明神武,你要聰明絕頂,你要把江山坐穩,你要把叛亂鎮壓,你要讓四海臣服,你要讓我的太後之位更加穩固。”
“她對我冷漠得像對彆人家的孩子一樣,連外祖都看不下去,悄悄給我關懷,對我傾囊相授,窮儘他的一生為我籌謀鋪路,讓我在皇位之上平穩的度過了十二年之久。”
對這些事,金梧秋多少有點耳聞:
“承興十二年,寧王就謀反了是嗎?”
祁昭點頭:
“是。寧王謀反,與京中內應一起,差一點就成功了。”
“京中內應是……”
“謝律。我的大舅舅,外祖的長公子。”祁昭平靜的說著,將一瓣橘瓤送進口中,目光悠遠:
“他從我母後手中騙到了京城的布防圖,趁著外祖生病時起兵,想要內外夾擊,一舉拿下京城,所幸我早有準備,也是他們輕視了我,覺得我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沒有威脅,這才讓我在夾縫中找到一條求生的路。”
“後來我贏了,寧王被外祖一箭射死,我大舅舅被外祖勒令自儘,以堵悠悠眾口,保全謝家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在這麼大的打擊之下,外祖一病不起,沒多久就病故了。”
金梧秋第一次把傳言與事實結合到一起,總結出了真相:
“你之前與我說過,老國公去世後幾年,你為了讓謝家保持尊榮,就娶了你二舅
舅,如今的信國公之女謝珺做皇後。”
祁昭點頭:“是。”
金梧秋歎息:“可惜謝皇後天不假年……”
望著遠方的祁昭忽的輕笑,金梧秋看他:
“怎麼?”
祁昭又往口中放入一瓣橘瓤,麵無表情的吃下後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她沒死。”
“啥?”金梧秋難以置信地坐直了身體。
“我說,謝珺沒死。她嫁入宮中半年後,覺得當皇後沒意思,借著出宮探親的緣由,跟一個琴師私奔了。”
祁昭語調平靜,就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一樣。
但金梧秋可就難掩驚詫了,因為聽到的事情太過離奇,又想到祁昭喜歡編故事騙人的習性,簡直懷疑他此刻也是在胡說八道。
但她回頭看了一眼老國公的墓碑,覺得祁昭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在自己最尊敬的外祖墳墓前編這種故事騙人吧。
“很詫異吧?”祁昭把金梧秋的下巴向上托了托,使她微張的嘴巴閉上。
“沒有任何先兆,回家探親的當天晚上,直接留了封信給她爹就走了,她爹為了隱瞞此事,將她身邊伺候的幾個貼身宮婢,還有可能知道此事的人全都處死了。十三條人命,因她的任性舉動,沒了。”
金梧秋想起之前入宮,在禦花園時她曾問過祁昭,先皇後謝珺是個什麼樣的人,祁昭的回答很奇怪,他說外界人人稱頌的元貞皇後,是個自私、任性、天真的人。
當時金梧秋隱約覺得他話裡有話,但並沒有追問下去,甚至還覺得他是不是在以特殊的方式表達與元貞皇後的親近,畢竟隻有最最熟悉的朋友,才會一出口就是對方不為人知的缺點。
“那後來呢?她就真的跑掉了?”
金梧秋覺得不太可能,就算謝珺與琴師私奔,但憑皇家的追蹤能力,不用多久就能把人找出來。
“怎麼可能。她逃走的當天夜裡就被我找到了。”祁昭目光悠悠,似乎陷入了某個不愉快的回憶中:
“她哭著求我放過他們,哭著對我訴說她作為謝氏女有多痛苦,她說她想飛出這個快把她憋死的牢籠,再也不想按照彆人的希望過活。”
“她哭得很可憐,說得也很在理,又是我的表姐,我能怎麼辦?隻好成全她了
。”
“她跟琴師遠走高飛以後,我隻對她父親說沒找到人,但皇後私奔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被人知道的,否則皇室的顏麵,謝氏的九族都將不保。所以,我和她父親商議過後,決定讓謝珺體麵的死去。”
“除了我和她父親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包括太後。”
祁昭將往事細細說與金梧秋聽,此時說來不過簡短幾段話,但當時的混亂可想而知。
“一國皇後病在宮中,怎會無人探望,你是怎麼瞞過去的?”
“我對外宣稱皇後得了傳染疫,再讓一個與她聲形相似的宮女假扮成她躺在厚厚的帳子裡,裝了十幾日就‘薨’了,從此世間再無‘謝珺’。”
金梧秋感慨不易:“你在宮裡做這些,太後就一點都不知道嗎?”
祁昭諷刺的笑了笑:
“我不是與你說過,太後是個冷漠的人,連我這個親生兒子她尚且都能當做是讓她享有尊榮的工具,更彆說謝珺了,在聽說她得了傳染疫後,太後直接去了西山行宮躲災,直到我把謝珺的身後事辦好了,她才回來。”
“信國公就一點沒懷疑過你沒找著人這件事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