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自言自語,神神道道的說話,被丟棄在一邊的雲溪已經怕的渾身發抖了。
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鬼?
從小,她在村子裡就聽說了很多傳說,每次聽到老人講那些恐怖的厲鬼吃人事件,她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年幼時的那次被關——密不透風的環境,分不清日夜,隻能聽見耳邊響起的淒厲的如夢似幻的嘶吼聲,和一點點逼近自己的腳步聲。
她很害怕——怕黑怕夜怕鬼怕被人關。
雲起頭七那晚發生的事情,決定了她今後的命運。
她被婆婆要求,每逢初一十五,抱著雲起的排位睡覺。
“雲溪,我兒子身體不好,你不要老是纏著他做那檔子事,安安分分的,我就不動你,要是讓我發現,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兒子的事情,我就殺了你!讓你到陰間去向我兒賠罪!”
雲溪震驚且恐懼的看著自己的婆婆,希望從她嘴裡聽到一句“我隻是在嚇唬你”的話,可是沒有。
“娘,阿起哥、哥哥真、真的……”變成鬼,這三個字,她實在不敢說出來。
“當然!”婆婆回答的斬釘截鐵。
雲溪動了動嘴唇,還想再問什麼,卻聽婆婆疾言厲色的說:“要不是我兒跟我求情,你以為你活的到現在?!”
隻此一言,雲溪再不敢開口。
從此,每逢初一十五她就要陪著那冷冰冰的排位。
到如今,已經一年多了,依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但是,有時候在困得熬不住睡著的時候,半夢半醒間,她時常能感到有一雙冷冰冰的手,在摸自己的臉。
那些恐怖的夜晚,是雲溪噩夢的由來。
婆婆的嚴苛,繁重的農活,還有還孩童的欺辱,這些像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壓在這個女孩子身上。背負這些罵名的同時,她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麻木,她有時候也回想,她為什麼會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死去呢?
天色亮起來的時候,雲溪背著沉甸甸的一擔柴回到了家。
沒等喘好氣,她忙不迭的打水,端到婆婆的房間,然後,小聲的叫了一聲,“娘,該起了。”
伺候劉氏穿衣時,雲溪聽見她說:“昨天,見到我兒,你們處的怎麼樣?我兒可說什麼了嗎?”
雲溪的身子情不自禁的一抖,支支吾吾道:“見、見到、到了。”
劉氏擰著眉頭,“我兒怎麼說?”
雲溪捏著衣角,說道:“阿起哥哥,說、說、說……說自己最近過的挺好的,讓我讓我好好照顧您。”
劉氏緊皺的眉頭鬆開了,嘴角綻放出一朵菊花笑,“那就好,我就知道,我兒是惦記我這個當娘的。”
雲溪聽了,心裡悄悄地舒了一口氣,低垂著頭,沒吱聲。
“行了,還杵在這裡乾什麼,還不去端飯?”劉氏說道。這句話說的比平時溫柔很多,但雲溪不敢造次,連忙去廚房。
將紅薯稀飯和兩個饅頭,一碟酸菜端上來,放在劉氏麵前,雲溪默不作聲的去廚房吃自己的飯。
劉氏叫住她,心情甚好道:“今天坐在這兒吃吧。”
雲溪大驚:“啊?”
劉氏有些不耐煩:“啊什麼啊,讓你坐著你就坐著!彆老是那麼一副死樣子,跟我虐待你似的,要是讓我兒子見到了,得不高興了!”
雲溪不敢做聲。
“還是你就是打著要給我兒告狀的主意?”劉氏眯起眼睛。
“沒有,沒有!”雲溪忙不迭的擺手辯解。
“沒有,你就坐!”
時隔一年,雲溪再一次坐在飯桌上,和自己的婆婆一起吃飯。她忐忑不安,這頓比起之前稱得上好的飯,吃的不知道什麼滋味,好像好不如窩在小小的廚房吃呢。
吃過飯,劉氏接著去做針線——這是他們生活的一大來源。雲溪做完了家務,背著豬草簍子出了門。
她的手臂上,還帶著昨天摔倒的傷痕,露在外邊,看上去有些可憐。隻是沒有人可憐她,村裡麵的人見了她,一個個掀起了白眼,然後好像看見什麼臟東西似的挪開了眼睛。
她習慣了這些冷眼,也已經學會不再在意,隻要日子還過得去,少受一點傷,就是很好的。
她去了西河邊,那裡綠草豐茂,天光倒影在水底,彆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