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老人說:“是。”
小徒弟又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撓著頭小徒弟說:“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看見許大師,總感覺他好像有很多傷心事似的,我總覺得他要哭,可是我從來沒有看見他流淚。”
老人訝異的看著小徒弟,“沒想到你竟能看到他的心!聯晟,你可知道,夢嵐曾說想收你為徒的事兒?”
聯晟大驚:“師傅……”
“我和夢嵐,一個專注國畫,一個醉心西洋畫,可是卻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他很欣賞你的靈性,不止一次說有意收你為徒,可是……”
“可是什麼……”聯晟緊張的問。
“他答應過一個人,一生隻收一個徒弟。”
“那個人是……”
“藍夢依。”
“可她不是他的妻子嗎?!”
歎一口氣,老人陷入深深的懷念之中:“是妻子,也是徒弟。”
小徒弟黯然神傷,老人拍拍他的肩膀:“你拜在我門下,可也算他半個弟子。聯晟,即使藍夫人還在,你也隻能做他半個弟子。”
“為什麼?”
老人反而笑了:“因為他不會自己收你為徒,會讓他妻子收你為徒。”
“藍夢依……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喃喃中,聯晟問出這個問題。
老人思考了一會兒,說:“是一個大膽、任性、而熱烈、堅硬的女人。”
是的,藍夢依就是這樣一個女人。
她16歲的時候,遇見了從英國留學回來的許夢嵐,她立刻被他的風度所傾倒。千方百計的尋找機會“交流學問”,並不遺餘力的讓父親將他請到家中做家庭教師。
這樣一個生活在舊式家庭中的大小姐,卻有著超乎異常的對新鮮事物的向往和追求,她的許多想法甚至常常讓許夢嵐驚訝。
在一日日的相處中,許夢嵐不出意外的愛上了她。
“這是宿命,”藍夢依曾這樣說過:“你夢見的那個‘藍’就是我,我夢見的那個‘伊’就是你!”
然而,這段上天都看好的愛情不被她的家庭所接受。
藍夢依早有婚約,定的是當地大銀行家張家的兒子。更何況,許夢嵐當時,除了一腔才華,一無所有。藍家棒打鴛鴦,嚴命兩人分手。
在巨大的壓迫之下,這兩個年輕人毫無意外的反抗了——
他們私奔到了日本。
很快在日本結婚。藍夢依跟著許夢嵐一起進了學校,學習美術,他們的才華也很快得到了賞識。在朋友的牽線下,許夢嵐加入了民黨。
回國之後,許夢嵐搖身一變,已經成為民黨藝術部的一位官員。但是注重聲譽的藍家始終不認這門親事,從此以後,藍夢依再沒有回過家中。
沒有了家族的羈絆,藍夢依和許夢嵐過的反而剛好了。
隻是,隨著時局的變化,這種美好很快被打破了。
許夢嵐為了她的安全,將她轉移到了重慶,兩人不得已過起了聚多離少的生活。
可是,在大轉移的時候,許夢嵐意外受傷昏迷被強製帶上了飛機,他錯過了去重慶接她的時機。
從此,一個在台灣,一個在大陸。
天涯隔絕四十年。
八七年回大陸的,他帶著何等的期待和熱情,像死灰複燃一般,可是,他輾轉找到的人,身邊有了另一個人,還有她和彆人的孩子……
四十年的等待……嗬!
是哭還是笑?
終究,他們是錯過了。
他重回台灣,帶著一顆完全死掉的心。
苟延殘喘三年,病逝。
聯晟問:“藍夢依……沒有等他嗎?”
老人搖搖頭:“不知道,也許等了,等得太久了放棄了。不知道……”
“也許,有什麼誤會呢?師傅,萬一是誤會呢?”
“如果是誤會……”老人壓了壓心口,“若是真的誤會了,夢嵐……”
太可惜了!
若真的是誤會,夢嵐怕是連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