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15歲, 花一樣美好的年齡, 甚至, 他這朵花還沒來及綻放, 就已經完全湮滅在這個世界。
無聲無息,好似從來沒有出現在這世界一樣。
按照正常的死亡, 他會自然而然的到奈何橋, 喝孟婆湯, 等待來世,可是, 他死了, 卻成為了一個鬼魂, 遊蕩在人世間。
他遊蕩太多年,比自己活在人間的年齡還大, 看到太多的事情, 從前那顆憤怒的心漸漸成熟。
可是,他不甘啊, 為什麼那樣傷害了他的人還活的好好的,連一點懲罰也不曾遭受, 連一點後悔也不曾有過?!
沒有人曾為他而哭, 除了他年邁的姥姥、姥爺,那張孤墳寂寞成灰。
一年又一年, 一年又一年。
老人也去世了。
他成了一個被遺忘的人。
如此簡短的一生, 用不了多長時間就瀏覽完畢, 可是唐回久久的沉默著, 縮在角落裡的靈魂一聲不吭,可是他能感受到對方的震動,那是對命運不曾公正對待的憤怒和不甘和畏懼!
“你想要什麼?”唐回問。
衛少英沉默著,一會兒,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尖利的聲音在靈魂深處傳來:“我要擺脫他們!”
擺脫!徹底的擺脫!不管用什麼方法,和他們劃分界限,遠遠地,永遠不再有牽扯!
“還有嗎?”
“照顧我姥姥和姥爺。”他低聲說。
“我會的。”唐回答允。
等了一會兒,衛少英又說:“有個人我記不大清楚名字了,一直給我上墳,你要是……幫我……”
吭哧半天,衛少英說不來幫他做什麼,唐回正要問一問,衛少英乾脆縮了回去,“你、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到時候你就是我了!”
唐回搜索了一下記憶,果然,在他不多的記憶裡,一直有一個留著長頭發的女孩子,隻是那張臉,他怎麼也看不清。
一動腦思考,頭便炸了似的疼,唐回忍不住伸出手捂住後腦勺,放空思維,痛感稍稍減輕。
可是,他心裡麵的恨卻一點也不少。
後腦勺的傷是今天晚上傷的。他正在房間看書,忽然一股大力將他扯過去,一個紅著眼的人怒氣衝衝的蹬著他:“看什麼書!你他媽看什麼書!不知道書就是輸嗎?!都是因為你,老子今天才會輸!”
“瞪什麼瞪?!老子給你吃你給你穿,你特麼還敢瞪老子!”說著,拳頭已經砸了上去。
他下意識的閃躲,衛爸爸一時沒反應過來,身子一歪,他趁機竄向客廳,可是,背後的父親不知道從哪裡撿起來一根棒球棍,準準的砸向了他。
砸中的一瞬間,衛爸爸得意的笑了,“媽的臭小子,竟然敢躲,打不死你小子!”
倒在地上的衛少英,聽到的就隻有這麼一句話。他看到一道模糊的高大的身影從自己身邊大步跨過,一個眼神也不曾留給他。
那個人,一點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抗不過頭疼,再加上勞神帶來的疲勞,唐回在床上沒有多久,就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一覺醒來,家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他於是很快猜到,他的爸媽,又去通宵賭博了。
不過,沒人也好,更方便他行動。
唐回從家裡帶了現金和一張衛媽媽的社保卡出了門,他去了醫院。
診斷結果,輕微腦震蕩。
因他俊俏,給他檢查的一生和護士都來搭話,問他為什麼一個人來醫院,爸媽去哪裡了?怎麼受了傷?
他咬著唇,微微垂著頭,不吭聲,隻在人用憐愛的目光瞅著他時,受驚的似的看人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頭。
這幅可憐的模樣於是更加惹人心疼。
“乖,隻是怎麼了?”
“給阿姨說說好嗎?”給他包紮的是一個四十幾歲的女護士,外科的護士長,看起來溫和而慈祥。
少年在這樣的目光中放鬆了自己,迅速的抬頭看她一眼,又連忙垂下頭,隻是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悶哼。
“哎呀,你可彆動,這麼動腦袋,頭受不了的。啊乖,這兩天都不能晃知道嗎?”
“嗯,”少年乖巧道:“阿姨你真好!”
“小家夥剛剛一聲不吭,一開口才知道,小嘴這麼甜!”護士長笑嗬嗬的,“我再好,還能比得過你爸媽?”
“哼!彆提他們!”唐回這次乖了,不再動頭,隻從鼻子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
護士長敏感的發現了不對的地方,“怎麼了?”
少年卻不再說了。
她忽的想到適才見到的唐回後腦勺的傷口,是用鈍器用力擊打才會產生的,而起傷口均勻而四周深淺不一,好似是用什麼圓形的器物打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