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前, 唐回去見了宋翰飛, 這是他們十年來的第一次見麵。宋翰飛卻一點也不認生, 拉著唐回親親熱熱的說起了話, 對他能夠下山表達了極大地羨慕,但是他身體尚未調養好, 並未得到師父的讚同, 不得下山。
其他的師兄弟, 也隻見到了兩三個,知道他下山的事情, 托他給家裡麵捎點東西送個平安, 唐回一一答應。
他禦劍飛行, 半天的功夫,就從昆侖到了峨眉山。
這就是他第一次見到珍瓏的地方。
唐回徒步走在峨眉山中已經有兩個月的時間了。峨眉山起來綺麗逶迤, 秀美挺拔, 其中千岩萬壑,雲蒸霞蔚。他有時在傍晚登上山頂, 能看見傳說中的佛光。
等到他看了第三次佛光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歎息。如何能不歎息呢?
當他是一個凡俗之人的時候, 帶著珍瓏想看一次佛光卻不可得, 可是如今在他還沒有遇見她的時候,卻已經見了數次了。
反而無趣的很。
他轉身下山。青色的的書生衣袍在風中烈烈作響, 越發顯得他身材瘦削。
叢林深處, 有一處黑色的深潭, 沒人知道它的名字。這地方陰惻惻的, 但偏偏,唐回在黑潭選擇附近住下。說是住下,其實不過是挑選了一棵巨大的樹,然後在大樹的枝丫上綁上自己的床,算是自己的鳥窩,然後,棲息在這裡。
夜晚,他偶爾能看見深潭下的一雙幽深的眼睛,垂涎的看著自己,巨大的黑色三角頭顱悄悄地浮出水麵,黑色的身軀在地麵上輕盈地滑動著,掃過地麵上的落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樹上的人閉著眼睛休憩,呼吸平穩,像是睡熟了,他白玉似的肌膚在黑夜裡竟隱隱發著光,誘人至極。
黑色的涎水從大蛇的嘴巴裡流出,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輕響,唐回不需要睜開眼睛,就能夠知道,涎水落地之處,百草皆枯。
他毫無動靜的熟睡的軀體,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大蛇心中狂喜,長長的蛇信子貪婪的吐向眼前這可口的人,它有一種預感,要是自己能夠吃了這人,也許就能夠化形了!
血盆大口張開,巨大的吸力將唐回往蛇腹裡吞!勝利的喜悅就在眼前,大蛇猛地一吞,心滿意足的落回地麵,在黑夜的遮掩下,退回自己的領地,蛇頭迅速的沒入黑色的潭水之中。
然而,下一瞬,變故突起,黑色的潭水掀起了幾丈高的巨浪,那巨浪在夜空中短暫的停留,又重重的跌落,砸在潭麵上,霎時間水花四濺,潭水周邊的林木上,猶如落下了一場猛烈的雨。
大蛇在水中翻滾著,頭尾不自覺的扭成好幾節,喉嚨處火辣辣的灼疼,它張大扁長的大嘴,不斷地轉動著自己的脖子,意圖將下去的東西吐出來,可是,喉嚨處火燒火燎的,那東西依然牢牢地待在自己肚子裡。
豎瞳無意間瞥向大樹,那樹安安穩穩,一點水都不曾沾上,躺在上麵安睡的人,緊閉眼睛,安詳如初。
它心裡麵大駭,原來,他吞進去的竟不是這人!那會是什麼?!
大蛇艱難的從黑潭中掙紮著爬上岸,在樹下做出了跪拜的姿勢,口吐人言謙卑道,“在下不知是仙人在此,動了妄念,受到您的懲罰,實屬罪有應得,小蛇已經知錯了,請您大發慈悲,饒了小的吧!”
“你當真知錯?”唐回幽幽睜開眼睛,看著謙卑恭敬地模樣,問道。
大蛇心裡一喜,原來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便忙不迭的表忠心道:“知錯!知錯!小蛇已經知錯了,要是我再做出這樣的事情,就讓我天打五雷轟!哎呀!仙人,您,您對我做了什麼?”
唐回道:“我如了你的願。要是你還敢吃人,就讓你天打五雷轟。”
大蛇張大了蛇吻,像一個人吃驚的長大了自己的嘴巴似的,“仙人,您、這……”它心裡既驚且怒,暗恨自己看走了眼,竟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言語糊弄。
“怎麼?莫非你剛才說的,都是假話不成?”唐回眯了眯眼睛,不悅道。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大蛇被巨大的威壓壓得緊貼地麵,忙不迭的答道:“不敢不敢!小、的都是真話!”它心裡麵已經下定主意,等下趁他不注意,它定要一口吃了他!
威壓持續了一段時間,大蛇一直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模樣。
終於,唐回滿意的點點頭,“如此甚好,我給你打下了符咒,你要是違背誓言,就會有天雷降下,以作懲罰,你可有怨言?”
“不敢!”大蛇恨極,卻不敢多言,最重要的是,他膽戰心驚,想到之前自己吞掉的那極霸道厲害的符咒,不由得渾身發抖,顫巍巍地趴伏在地上,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若是他的符咒都像剛才的那麼厲害,那自己,豈不是完了?!
又聽得眼前這可惡的人說道:“雖然我隻有十年的道行,但是,大蛇,要讓你魂飛魄散我還是做得到的!你且試試!”
最後這句話,說的義正辭嚴。但似乎無意間,這人泄露了什麼,大蛇眼睛裡閃過一絲暗芒,卻垂著頭敬畏的點地磕頭,“小蛇不敢!小蛇絕不敢!”
十年道行……還好,還好!
唐回覺得已經教訓夠了似的,語氣高高在上的,“行了,你走吧!”
大蛇趴在地上,猶豫的,“仙人,您……小蛇腹中不適,大概會誤服了您的符咒,您能不能幫我……”
唐回道:“你到上山尋一株紫月見,服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