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離得很遠,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這是屍體腐爛的氣味;這時候,天氣已經寒冷結冰,屍體腐爛變得緩慢,可是耐不住這裡有這許多的死去時間不一的屍體。
胡大刀老遠就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他是廚師,嗅覺比一般人更加的敏感,自然更加難受,在忍不住換氣的時候,手上被塞進來一個白色的小玉瓶,“淩公子?”
“拿著放在你鼻孔邊。”唐回道,“總不能你跟我出來一趟,把自己的鼻子給熏壞了。”
胡大刀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感受,這個淩公子一定出身高貴,要不然怎麼能如此闊綽,隨便拿出來的都是好東西。
但這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帶著唐回繞過一具具的屍體,朝著最新出現的那具而去。
“是他。”胡大刀看了一會兒屍體,沉默許久才說。
“你認識?”
胡大刀苦澀道:“怎麼會不認識,前幾天我們還在一起玩色子。這就……”這個粗黑的漢子,捂著自己的嘴巴,哭了。
唐回拍了拍他的肩膀,歎了一口氣,胡大刀卻擦乾了眼淚,對著唐回堅定的說:“請您一定幫我們查出凶手!拜托您了!”
唐回鄭重的點點頭,“一定的!”他不僅要查出凶手,還會將凶手繩之以法。
彎下腰,唐回開始詳細的查看這具屍體,他神色凝重,胡大刀屏住呼吸,一句話也不敢問。
唐回的手,在屍體上最大的洞上比了比,問:“你覺得這麼大的洞,像是什麼造成的?”
胡大刀端詳了一會兒,說道:“這麼大,像是熊。”不過,下一刻他就否認了自己的說法:“我們安陽地勢平坦,莫說山了,連丘陵都少,絕沒有熊!”
唐回又問:“那你覺得,這樣的抓痕,像什麼動物抓的?”
四道深淺不一的爪痕,中間兩道最深最長,邊緣的兩道稍微短一點,淺一點,胡一刀可以想象,隻這麼一爪子下去,胸膛的皮肉立刻就被劃破了,這力度,比他使用過的最鋒利的刀都鋒利!
許久,他艱澀而畏懼的說道:“我覺得,是狼。”咽了一口唾沫,他說:“我小的時候和我爹去琅琊,在那裡我爹打到了一隻狼,自己也帶著傷回來了,我記得清楚,他大腿上和臉上的傷口,和這個很像;可是,沒有這個大。”
“安陽這個地方,沒有熊,也沒有狼,更不可能會有這麼大的狼,淩公子……難道……真的是……是、妖怪嗎?”
唐回沒有回答,可是,他也沒有否認。
胡大刀於是什麼都明白了。
唐回越過這具屍體,走到另一具屍體邊,蹲下來纖細的檢查,尤其關注胸口的傷口,“這個,是狐狸吧?”
“這個是老鼠。”
“這個是蛇。”唐回指著地上一片空地,那裡被摩擦的和彆處十分不一樣,分明是蛇尾在地上拖出來的痕跡。
胡大刀已經嚇得臉色發白,“我以為,有一隻妖怪就夠恐怖了,沒想到……沒想到……我們是被一群妖怪盯上了……怪不得……”
顫抖的手抓住唐回的衣袖,胡大刀懇求道:“咱們回去吧!”
“淩公子你也不要查了,我知道您武藝高強,可是,您再厲害,對上一群妖怪,也是不行的,咱們算了吧!算了……”說著,他卻又哭了起來。
哭自己的無力無能,哭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哭安陽城所有人悲慘的命運。
唐回站起來,望了望安陽城上空的天空。冬日裡,太陽是蒼白色的,在白雲的遮擋下,微微散發著點點溫暖,可是,這溫暖無法抵達人心。更遠的地方,他看見一團團黑色的雲朵,朝著安陽的方向而來。
“回去吧。”他拍拍山上的塵土,對哭泣的胡大刀說。
“哦。”胡大刀胡亂的答應著,心裡的絕望卻更深了一層。
“敵眾我寡,難以對付,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唐回說道。胡大刀聽在耳朵,隻以為唐回是在敷衍。
他們沉默的回去。
誰都沒想到,事情的轉機很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