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歸鄉(1 / 2)

《郎君你莫歸(糙漢)》全本免費閱讀

從酒泉郡走回來,趙野隻用了三個月,是日不休夜也不休。累了就癱在地上睡,渴了就去河邊掬水,餓了就上山打獵。好像這樣聽下來,走這一路沒什麼難度,其實不然,當年從這兒走到酒泉郡,他用了整整八個月。

這回歸鄉,是因為他的服役期滿了,他又不願意轉為正規軍。

和那些戰死在河西的兄弟不同,他趙野,無父無母,無兄無姊,無弟無妹,孤魂野鬼,三年前被征兵的官爺抓去時就無人在意,現在活著從戰場上走下來自然也無人惦記。

原本他沒想著回來,隻是臨彆的時候得了一個任務。他得幫好兄弟杜皓送回遺物和撫恤金。才有了這回匆匆出行。

過了前麵的那座山頭就到虢縣。

他已有幾天沒洗澡,渾身都是汗臭味,邋裡邋遢的,彆說人了,就是和他玩得好的山狐狸,也要嫌他。

按理來說,他應該先去河裡衝洗一番再上杜家的門。可他背著包裹,思來想去,覺著杜皓既然能在沙場上日夜思念家人,那家人肯定也在日夜思念著他,自己若是打扮得太整齊,反倒顯得對此事不重視,招人怨。

於是趙野決定直接上他家。

他用袖子揩了一把臉上的汗,念著杜皓生前說過的那句口訣下山尋找門戶。

“過了西風橋,看見岸邊那塊描了兩個紅字兒的界碑石,往北走,走個大概三五百步,就能看見兩棵長在一塊兒的梧桐。繞過這棵梧桐樹往東,林子裡隱隱約約便生出一條路,這條路的儘頭就是我家。”

界碑石,還在那兒。他走上前,滿心歡喜地繞著它轉了兩圈,還伸手拍了拍它,像同許久未見的老友重逢。

兩棵梧桐樹,纏得也許比之前更緊了。趙野不禁想。但他之前不住在這邊的山上,不了解這兩棵樹的前世今生,於是彎腰從腳邊的小草中折了朵花,插在攀附於梧桐枝乾的地錦懷裡。

幽森小路,眼睛但凡不好使就瞧不出來了。趙野不確定,走到哪裡就將小路兩邊的雜草踩折,兩三腳就給這裡踩出一條羊腸小道。

等他這麼一路踩一路挪地走到杜家門口,就聽見那聲能掐出水兒的問話,“你誰?上我家來做什麼?”

是真水靈的語腔,他在山裡、叢林、大漠、丘陵、草地、河邊都沒聽過。所以頃刻間就被對方吸引,連忙轉頭,看見了章絮。

天,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眼神發癡,直愣愣地呆住了。

趙野什麼時候離女人最近?還得是半年前晚上歇息在營地裡聽他們吹牛的時候。那些男人們吹起牛逼,一個比一個誇張。

這家兄弟先說自己與娘子是在七夕燈會上結識的。說娘子真美,滿街的紅燈籠將她的臉龐染上了色,一盞盞燈,久久不滅,他就是死了都忘不了。那家兄弟就介紹自己在江南水鄉找過的女倌。說肥環燕瘦、輕歌曼舞,想要什麼式樣兒的都能尋見。

每個人都得說,這是一群大男人沒事兒乾打發時間的樂子。除了他。

酒席上總要聽這種話,“你不是吧趙野,五大三粗的,九尺三,沒摸過女人,走出去不招人笑話。”

趙野不在意的,他即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誰,也許是豬,也許是馬,也許是牛,也許是熊。你要問他母豬、母馬、母牛、母熊什麼樣兒,他能滔滔不絕說上三天,可要問女人,他隻說,“兄弟這我真不知道。我先聽你們說,等你們把這天下女人都介紹了一遍,我就知道我喜歡的女人是什麼樣兒的。”

他就聽,認認真真的。也聽杜皓說。

杜皓是個老實人,有關自家娘子的事情從不當人麵說,每回實在想了,就窩在木塌上,用手拍他,跟講故事一樣輕輕地說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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