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麵上一會兒平靜一會兒激烈的,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兩個男人如猛獸一般搏鬥起來,反而偃旗息鼓。但他們所在之處離岸太遠,章絮瞧不真切,就算放下擱在大腿上的木盆,也分不清到底是誰占了上風。
踮腳張望,她在心裡默念,希望施大人能勝了那歹人。
結果一睜眼,餘光瞥見在水裡如遊蛇般擺動的,能要他不死的布繩。另一端已自由,沒有牽在該牽的人腰上。
“你不要命了麼?!”她猛然往岸邊跑了兩步,毫不猶豫地朝施則的方向追去,“這麼深的水你也敢跳。”
施則根本聽不見岸上女子的呼喊,兩耳早被河水灌堵。不過幾次眨眼的功夫,纏抱在一塊兒的兩人就往下沉了兩三尺。
眼見著身子河麵越來越遠,周身愈發黑暗,更有亂沙浮草遮人眼,形勢危急。
歹人不信邪,伸出兩條腿在水中亂踢,連帶著整個身體都要扭動,試圖掙脫施則的控製。
但施則最出名的就是力氣大。若不是亭長說要捉活的,圈住此人脖頸的那一刻,他的喉骨便已斷裂,即刻斃命。
隻有話本裡才會出現雙方過招幾百難分難舍的境況,事實上到了真要運用的時候,都是一擊製敵。男人將歹人拖下水的目的,為的不過是,萬一此人不從,拒不認捕,他能直接在水下解決了,省得夜長夢多,遲則生變,且不叫岸上的閒人看見不該看見的場景。
“服不服?”男人低下頭,逼近歹人的耳邊,以一種近乎恐怖的控製力將他牢牢鎖住,如捏螻蟻,“服就把匕首放了,不然把你留在這裡。”他說話的聲音不小,但在漸顯虛幻的水域裡飄忽,不過半掌的距離,對方也隻能聽見幾聲淺淺的尾音。
仍在下落,儘管近乎勻速甚至愈發緩慢地沉底,但胸口越來越悶的憋痛感叫歹人心生恐懼。對方那兩隻布滿血色的雙眼往上瞪著,好像看見了水麵就能成功逃脫一樣,雙手在並不澄澈的水裡揮舞,帶著貪婪地望向施則方才吐出去的那幾口空氣。
還不服?施則正要發力擰斷那人的脖子,誰知眼前突然黑了下,要他整個人脫力。手上力道一時沒控製住,鬆懈了兩分,給對方絕佳的機會反擊。
歹人頓時一激靈,奮力掙脫他,屈起右手肘,向後揮去,正中施則右脅。
“啊——”他吃力,張口吐出一大口空氣,心道不能再這樣同對方這樣掙紮下去了,旋身往後,果斷上浮,蹬水往上。
對方怎麼能這樣輕鬆地放過他,還不等他上浮兩尺,便伸手拽住了他,要他帶著自己。
可鳧水最忌諱雙腳被纏住。施則感覺自己的身子有千斤重,無論如何揮手都不能往上再挪動半尺。
眼看情況焦灼 ,兩個人都沒有力氣再往上遊了,援兵再不來,他們都要交待在這裡。他迷蒙著眼睛,忽然看見有人乘著一艘船來,不似正常的大小,在水中沉沉浮浮的。上麵有人不斷地從船身上探出身子往水裡瞧,像在找丟失的東西。
居然運氣這樣好,還有路過的漁船,這也許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施則想,一定要讓船上的人知道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