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屬綱目,分門彆類,甚至還畫有圖片,幼蟲成蟲,翅羽觸須,繁衍變態。
凡物也好,傳說中的血脈王蟲也罷,皆儘記錄在冊。
自己能做到嗎?
魚類實在太多了……
山河湖海,秘境地底,還有各種血脈分支。
就拿魚躍龍門,變成龍的魚該如何歸類?既然能變化,是不是要把每種魚都化龍一遍……
不可能,那工程太大了。
自己得先規定範圍。
就拿這本《集野錄》做參考,釣魚大業也不能落下。
先回宮,德慶公公一個時辰前就催他回去吃晚膳,早早吃了糕點墊肚子。
現在還真有點餓了。
“多謝吳老先生,這本書我先借走了。”
“好說,隨時歡迎。”
見他要走,鐘林及時趕過來,“寒君,那本書的事,林老板交代的都在這裡了。”
一張紙條,夾在一大堆銀票裡。
所有書都已經賣完,有人已經在查書的源頭,他不得不抹除痕跡,快速逃離京城。
祝願寒君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有人查到我這裡,是陛下那邊的人,他想保下齊妃,出言威脅。”
不隻是威脅,已經下令列為禁書,見到就焚燒,還能舉報看書的人,一個五十兩,懲罰十個板子。
滿城風雨,倒是有不少打算出盜版書的人遭殃。
真有書的,早就偷偷燒了。
還留著等被抓不成?
“不要緊,反正錢已經到手了,任他去吧。”
確實。
鐘林不免暗笑,流言蜚語哪是這樣就能澆滅的,而且還是最令人津津樂道的風流韻事。
陛下到底年輕,又不參與朝政,手段稚嫩。
“多謝你幫忙了,這些給你。”隨手分了幾張銀票,給忙上忙下的鐘林,用作感謝。
“不用不用,事情都是林老板辦的,我什麼忙都沒幫上。”
鐘林可不想繼續牽扯其中啊!
他還要在京城混的!
“好吧,缺錢就找我借。”
“沒問題。”
第二天考作詩,沈鶴雲直接不去了,大清早帶上魚竿去新魚池釣魚。
在禦花園偏東的位置,就是原來那片假山。
迷宮一般的假山全拆了個遍,鑿深灌水,聯通了護城河。
討食的錦鯉被養得胖嘟嘟的,還有其他魚類,隱約能看見它們翻騰起來的水花。
懷裡抱著那本厚厚的《集野錄》,今天就在這裡打發時間了。
本來是如此打算的。
日頭剛過頭頂,“拜見陛下,齊妃娘娘,日安萬福。”
身旁的德慶滿身魚腥味,衣擺都被魚兒拍打的水花濺濕了,小桶裡滿滿登登,全都是魚。他手忙腳亂地跪下行禮,順便還拉了拉沈鶴雲的衣擺。
這祖宗兩耳不聞窗外事,竟全當沒聽到,完了!
德慶瑟瑟發抖地麵朝土地,想著該如何脫身去找救兵。
“你是誰?皇兄的孩子嗎?”
皇帝穿著身便利的常服,金冠玉帶,眼睛靈動有神,見人帶笑。
雖有幾分嬌慣的囂張跋扈,白玉般可愛,天真無邪,倒也讓人難以生氣。
十幾歲的少年,像個小太陽。
跟太上皇風格完全不同,怪不得他倆不親近。
陰暗爬行對上陽光奔跑,玩不到一塊去。
身後跟著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繁複的宮裝十分不便,在她身上卻能跑得虎虎生威,夾風帶雨的。仿佛一陣香風刮過,抓不住影子。
她好動地爬上池塘的圍欄,用小石子扔那群聚過來的討食的錦鯉。
“喂,我們烤魚吃吧!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齊姝在魚桶裡撈了一條大的,她一直想試試!自己烤魚吃!
“他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小皇帝被拉著生火去了,蹲在魚池邊上,大聲吵吵鬨鬨的。
誒……
魚都被嚇跑了。
“你叫什麼名字?誰家的孩子?怎麼進宮來的?說話呀,我可是皇上,你必須回答我的問題!”抓著齊妃忙著烤魚的間隙,小皇帝繼續喋喋不休地纏著他問話。
宮裡來了個新孩子,怎麼沒人告訴他?
“你!你來回答我!”
小皇帝指著德慶,不指望撬開沈鶴雲的嘴。但太監們都得聽他的,肯定能乖乖回話!
德慶滿頭大汗,怎麼禍事突然落到自己頭上了?該如何回答才好……
“回陛下,這位是梅寒君公子,前來科考的神童。太上皇見才欣喜,邀在宮中暫住。”
至少在他眼裡是這樣。
說實話,裡麵還有彆的內幕他不甚明了。為什麼德福公公恭敬有加,為什麼太上皇親切地稱呼他為鈺兒?
同吃同住,根本不像一個才子的待遇。
“噫…父皇他身體如何?”
提到太上皇三個字,小皇帝瑟縮地聳了聳肩,不想再問。
“一切都好。”
話題就這麼尷尬地結束。
小皇帝依舊對他好奇得緊,壓低聲音站在他身邊,悄悄問道,“你不害怕父皇?他可難得有好臉色,怎麼做到的?”
“你很怕?”
“原來你會說話呀!誰不怕父皇,朝臣都畏如豺狼虎豹,聽到太上皇三個字,跟天塌了一樣害怕。
噓,可不能說出去,我也會遭殃的!”
沈鶴雲轉頭看了眼他,當年那個調皮搗蛋的小鬼,還是老樣子。
父皇沒逼著他處理政務,按頭學習,甚至五六個老學究輪番上課。明明對他那麼寬鬆放任,至今仍保有這份心性,到底在怕什麼?
“怎麼遭殃?”
“唔…那當然是禁足啦!可無聊了!”
就這?
沈鶴雲無語地白了他一眼,就剛說兩句話的功夫站不住坐不住,一溜煙就跑去齊妃那邊玩烤魚了。
這群孩子,連內臟都不去。
什麼調料都不放,離火那麼近,皮烤成焦炭了,裡麵還是生的。
不生氣……
這都是魚兒的命……
嘖!
收杆回宮,眼不見為淨。
“德慶,咱們走。”
“誒,你怎麼就走了?烤魚不吃嗎?”小皇帝淺嘗一口,滿手黑炭像個小花貓,味道雖然一般,卻頗為新奇。
吃慣山珍海味的笨蛋。
“不吃,我先回去了。”
“你去哪裡?以後我和齊妃去找你玩。”
沈鶴雲壞笑著點點頭,手裡魚線一甩,纏成線圈收入囊中,“好啊,就怕你不敢來。”
遙手一指的方向,既不是後宮,也不是外層做客的所在。
離東宮更加遙遠。
那裡是!
小皇帝微微發抖,怎麼住那裡啊!自己一個人萬萬是不敢靠近的!
可在新朋友麵前,不能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