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跟厲戎不熟的人，往往覺得這人死板又冷漠，堪稱以人類胚胎為母體長出的仿生AI樣本，泰山崩於眼前也能麵不改色，就好像這世上就沒什麼能觸動他的東西。
陸少唐以前也那麼想過，畢竟厲戎當家教的時候他就喜歡攛掇對方發火。
——勤勤懇懇三年多，一次成功都冒得。
後來兩人有了曖昧關係，開始開房聯機打遊戲、蓋著棉被純聊天，他就發現這人的懷抱一樣是熱的，親吻的時候眼眸裡像有迷蒙的星火。高興了也會笑，生氣時臉板的更死，被他氣狠了能狠下心幾天不跟他講一句話……落荒而逃去洗冷水澡的時候，也和二十出頭的愣頭青也沒什麼區彆。
陸少唐想著想著又樂了，一把勾住厲戎的肩膀：“那我穿了你做我男朋友嗎？”
厲戎整理袖口的動作僵了幾秒，冷冷道：“鬆手。”
陸少唐不乾：“這是兄弟間和睦有愛的正常溝通！”
……誰是你兄弟？
厲戎剛想回話，一道陰陽怪氣的嗓音憑空插了進來。
“哎喲，這不是陸大少麼……這是下了一回水，口味變了，覺得女人不夠勁兒，開始玩兒男人了？”
“……”
厲戎眉頭一皺，條件反射地想回些什麼，一句“與你無關”卡在齒縫裡，沉吟一晌又咽了回去。
——他回護陸少唐做什麼？
厲戎忽然有些頭疼。
陸少唐對這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了，眼神都懶得給一個，就著勾肩搭背的動作拉著厲戎往前走。擺手道：“我男朋友不讓我跟傻逼說話，說多了容易拉低智商。”
厲戎：……男朋友？
來人：“……你站住！”
傻子才站住。
陸少唐步子更快了——腿長就是可以無所畏懼：“我男朋友說了，停下跟傻逼說話的都是傻逼。”
厲戎：“……”
來人：“……”
陸家旁係眾多，堂字表字的兄弟姐妹能湊一個加強連，這個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就是和陸少唐不怎麼對付的一個——和陸少唐同校同係的堂哥陸少丞。
陸少丞和陸少唐鬥了十幾年的嘴，還從來沒像今天這麼憋屈過。簡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說：傻逼。
……
陸少丞他爸是陸老爺子兄弟的老來子，陸少丞是孫輩裡的老小，是正正經經被寵溺得無法無天，和陸少唐這種野路子玩咖不一樣。
想當年還穿開襠褲時候，陸少丞就愛和陸少唐攀比，什麼玩具他有，什麼玩具我有，一旦比對方少了，就要哭著鬨著補足回來。成年後兩人又都是夜店常客，各自在酒場和風月場廝混。
陸少丞總想壓陸少唐一頭，就難免處處挑刺兒挑釁。
上輩子這個時候，陸少唐也存了心和他較勁，實在懶得吵了就直接動手。反正陸少丞是個繡花枕頭小菜雞，充其量也隻能回家跟爸媽告狀。
可現在……
陸少唐向身後瞥了一眼。
——都特麼二十歲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點？！
——這麼大一隻還在長輩跟前爭風吃醋，誰有空陪你玩兒小孩子過家家啊？
反正老子不，乾！
……
眼看著陸少唐走出去十幾米遠，陸少丞一頭霧水，覺得自己可能出現了幻覺。
想想以前，哪次不是陸少唐先紅了眼一拳頭砸過來？他隻要躲一躲，就能回家告狀。
陸少唐那狼藉的名聲，裡頭就有他推波助瀾的功勞。
可現在這瘋狗怎麼進化得這麼快了？特麼不但會叫還會跑？！
陸少丞終於生出火氣，扯著同行的女伴一路小跑起來。可惜女伴穿著高跟鞋跑不快，連連嬌聲喊“停”。
“真麻煩。”陸少丞輕嗤一聲，給女伴扔下錢包就自己追了上去，“陸少唐，有種你彆跑啊！”
厲戎：“……”
這都是什麼事兒。
想清楚了這尾巴甩不掉，陸少唐終於放開了厲戎，緩緩停下步子，強撐著耐心回頭問：“你找我啊，小表哥？”
陸少丞忽然陷入沉默：“……”
媽的。腦子一熱就跟上來了。
***
陸少丞尷尬地轉了轉眼珠子，終於看清了陸少唐攬著的男人。
厲戎也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眼角眉梢似乎都透著不滿。
陸少丞過去沒見過厲戎，自然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隻覺得好看是挺好看——可這怎麼比陸少唐還高半個頭啊？！
陸少丞：“……”
他倒是真沒想過，陸少唐居然還是個在下麵的。
“有事麼？”厲戎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