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哪兒啊？”
“正朝你走過來呢。”
“哇——”
小姑娘徹底被嚇壞了，一把撲到了他的身上，揪著他的衣角，還掩耳盜鈴地把兩隻眼睛都給閉上了，帶著哭腔，
“你你你你讓她離我遠點啊！”
“你不是翻譯嗎，怎麼，以前沒見過鬼？”
“我才剛出師嗚嗚嗚，我長這麼大，一隻鬼都沒有見過！”
“你還好嗎？”
“我還可以——”
話一出口林暮雨就愣住了。
不止是她，被她抓著的程硯和那位閉著眼睛的女鬼也愣住了。
而後過了兩秒，女鬼的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你會說我們的話？”
與此同時響起的是男生驚詫的聲音，
“你真的在跟她對話？”
學過外語的人大概都有這種體驗。
最開始接觸這門語言的時候，會一直不斷地背誦那幾句基礎的問答。
然後反複背誦，直到成為某種本能。
就像你學了一個月英語時，如果遇到有人忽然問你“how are you？”
你會下意識地回答“i fe”一樣。
——林暮雨剛才就是這種狀態。
話脫口而出了她才發現，原來自己說的是靈語。
“我會說一點兒。”
她咽下口水，堅持把頭埋在少年的手臂上，磕磕巴巴地也不知道在對誰說話，
“我我們就是來看看，嗯‘風景怎麼說來著？算了’，來看看樹木，你去忙你自己的吧，不用，不用管我們。”
“我第一次見到會說靈語的人類。”
對方卻似乎她很感興趣，語氣裡帶著高亢的興奮，
“你是渡靈族的人嗎？”
“是算是吧。”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你身邊那個人陽氣太重了，我不敢靠近。”
“你等等。”
大概是經過了幾次錘煉，林暮雨的心臟也算是同齡人裡比較強大的，而真正跟鬼魂對過話之後，居然就沒那麼恐懼了。
她深吸一口氣，做了好幾次心理建設，才一鼓作氣抬起頭來，睜開眼睛——
一個矮矮胖胖的女人，穿著藍色的旗袍，頭發挽在腦後，眼睛一直閉著，但臉上的表情很豐富。
乍一眼看過去，真的有些詭異。
“你這樣，看得見我嗎？”
小姑娘真心實意地發問。
“我們不靠眼睛看東西的。”
對方閉著眼睛咧開嘴，
“而且我的眼珠子被人挖走了，睜著眼睛會嚇著我的朋友們，我就習慣閉眼了。你想看嗎？我可以睜開給你看看。”
“不不不不用了。”
林暮雨嚇得連忙擺手，“這樣就很好了。”
“那好吧。”
女人似乎還有些遺憾的樣子，不過很快又高興起來，
“多虧了嬤嬤讓我下山來接新鬼，不然我就遇不見渡靈族的人了，你長得真好看，比我看過的所有渡靈族畫像都好看。”
“你說什麼？”
她用的詞彙太複雜了，以林暮雨才學了一個月的水平，基本上就沒聽懂。
“我說我是下山來接新鬼的，就在那兒。”
女人伸手指了指後頭的一處灌木叢，聽聲音似乎很興奮，
“我們山頭好幾年都沒有新鬼來了，今天嬤嬤感應到有新出生的鬼，又被拋屍荒野沒有墳地，就讓我下山來接接她。”
林暮雨依舊沒聽太懂，
“那兒？那兒有什麼？你要接誰？事實上我才”
“等會兒。”
一直在旁邊默默聽著的少年終於忍不住了，皺著眉頭打斷她，
“你們到底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剛才那一通煞有其事的對話，在他耳朵裡基本就是這樣的——
“嘰裡呱啦嘰裡呱啦嘰裡呱啦”
“呱啦嘰裡呱啦嘰裡呱啦嘰裡”
讓他感覺自己就跟個沒文化的傻子一樣。
程硯現在已經有點相信這姑娘說的所謂“渡靈族翻譯”的身份了。
畢竟就算這個隱形眼鏡是什麼黑科技，能憑空在視線中弄出什麼魂魄，但總不可能憑空創造出一門語言來吧。
他在她手裡塞了一百塊錢，
“你不是翻譯嗎，來，幫我翻譯一下，可以接受付費服務。”
“就是寒暄了一下。”
林暮雨雖然很驚奇為什麼這個人的心理素質這麼強大，幾秒鐘之內居然就麵色平淡地接受了她花了三天時間才接受的世界觀，但還是表現出了良好的職業素質，
“我其實沒聽太懂，她似乎是在說自己要去前麵那裡接什麼東西。”
“前麵那裡？前麵哪裡？”
“就灌木叢”那裡啊。
小姑娘話說一半，猛地瞪大眼睛，
“那裡是不是還有一隻鬼？！”
原本不注意看沒發現，現在才發現，不遠處的灌木叢後麵，似乎躺著一個穿綠裙子的女鬼。
因為衣服顏色和周圍環境太像，不仔細看都察覺不到。
“她在乾嘛？吸收天地靈氣嗎？”
女生奇怪地看了看，而後漸漸覺得不對——有個一模一樣的鬼魂又從那個鬼魂上飄了起來！
她瞠目結舌，
“你看見了嗎？鬼魂分裂了！鬼魂還能分裂？！”
——《靈界資料大全》裡沒有說啊。
“不是。”
男生蹙眉，摘下一隻美瞳，聲音裡帶著一種近乎於冷酷的平靜，
“那不是鬼魂，是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