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蘇詩樾終於發現了聞璟的反常,欲言又止。
他的反應,根本不像是一個手被菜刀割開不深不淺的口子的正常人的反應。或者說,他根本什麼反應也沒有。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
難道他感覺不到疼嗎?
蘇詩樾想了想,換了個話題:“我現在打車,送你去醫院吧。畢竟是菜刀劃傷的,口子看著也不算小,要是破傷風就麻煩了,去醫院打個針看下醫生能放心一點。”
雖然被無鏽的菜刀割傷後,得破傷風的概率通常低於5%,但,人命隻有一條,往往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再說,她剛剛隻是拿碘伏簡單衝洗了一下傷口,最好還是去醫院,讓醫護人員再專業地消下毒,包紮一下。
聞璟的反應出乎意料地平靜。
他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都行吧。”
蘇詩樾來不及多想他這個反應背後的深意,手機打開打車軟件,叫了輛車去醫院,路上給聞母打了個電話。
到醫院後,醫生看了傷口,雖然不算深,但不知道菜刀上到底有沒有鐵鏽,保險起見還是打了破傷風針。
等打完針,聞母也到了,拉著兒子的手來回看。
醫護人員包得很細致,裡三層外三層的紗布,裹得嚴嚴實實,橫在掌心,又為了能固定住,在手腕纏了兩圈。
“怎麼回事,怎麼會弄成這樣的!”昔日的不好回憶一下子湧上來,聞母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手微微顫抖。
蘇詩樾自責地上前道歉:“都怪我,這件事情是我不好。我為了節省時間,所以讓聞璟幫我切了下藕,沒想到剛洗完太濕了,他沒握住,打滑了,就傷到手了。”
聞母沒有聽到蘇詩樾的話,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險些失去兒子的恐慌和後怕,幾乎要把她給逼瘋。
她想起上次,她和丈夫回到家,家裡一片昏暗,沒有點燈,靜悄悄的。她心裡毛毛的,總覺得發生了什麼事。
鬼使神差地,平常怕打擾到兒子學習的她,出聲喊聞璟,直直朝著他房間去,帶著急於求證什麼的迫切。
然後,她就看到了一地的鮮血。
血已經凝了一部分,淺淺一灘在地板上。聞璟半坐在椅子上,像是睡著了,什麼聲息也沒有,緊閉著雙眼。
如果不是他手腕還在不停滴血,臉色又蒼白得嚇人。
聞母隻要一想到當時那個場景,整個人都要瘋。
她隻有這麼一個兒子,捧在手心裡養大。世間最苦的,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何況是黑發人送黑發人。
“你不是好了嗎?你不是已經好了嗎!醫生都說你的病情最近已經穩定下來了,那你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情讓媽媽擔心呢!我隻有你,媽媽隻有你啊兒子,你體諒體諒媽媽好不好,我每天都活在隨時都可能會失去你的噩夢裡!”
聞璟靜靜地看著母親哭,良久,輕輕歎息一聲:“媽,你彆哭了,我這次真的是不小心。我沒有想自殺。”
聞母愣住了,怔怔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聞璟又歎了口氣:“我說我沒有想自殺,這次是意外。我在切菜,但是刀打滑了,所以才會受傷的。你彆哭了。”
聞母不敢相信地問:“真的?”
“真的。”聞璟頗有些無奈,“媽,你嚇到蘇老師了。”
聞母這才分出注意力,給身側的蘇詩樾。
她擦了擦眼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真的很抱歉,蘇老師,嚇到你了吧?今天的事情既然。是個意外,那你也不要往心裡去了。沒關係,我完全理解的。”
明明是自己的錯,反而學生家長向自己說著抱歉的話。蘇詩樾更不好意思了,連連擺手:“不不不,這個事情確實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讓聞璟幫我切菜的,應該我來。”
剛剛聞母說那番話的時候,蘇詩樾忽然想到了很多從前忽略的,想不通的,或是沒有在意的小細節。此刻,那些小細節串聯在一起,就像一塊塊拚圖,拚成了真相。
——聞璟不正常。
聞璟的房間裡,看不到任何的尖銳物品。就連書桌,床腳,還有衣櫃角,也都用海綿,或者是矽/膠/套包得嚴嚴實實。這不像十幾歲少年的房間,這更像一個寶寶房。
蘇詩樾曾經以為,或許是聞璟小的時候房間裡就裝置了這些,隻是長大後懶得拆,就一直保留下來了。
現在看來,其實是為了防止他自殺吧。
“蘇老師,時間也不早了,你是不是還要回學校的呀?今天的課就不用上了,你放心吧,課時費還是會照常算給你的。我給你叫個車吧,直接把你送回學校去好了。”
蘇詩樾一會兒還有下一場兼職,連忙擺手:“不不不,阿姨,不用了,謝謝,但是醫院離地鐵站也近的,現在反正地鐵還有的,就不用破費了,本來我就挺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