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重新平靜了下來,甚至比兩人平日裡相處的時候更加溫柔了幾分。
“舒樂,我做了晚餐,都是你最喜歡的菜。你回來吃飯嗎?”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不久,但床單倒是真的滾了不少,多近的距離都有,稱呼更多,既有收斂含蓄,也有放蕩糜亂的。
隻是這次好像才是裴紹之第一次叫舒樂的全名。
舒樂被叫得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鬱清。
鬱清穿著一身休閒西裝,俊朗的麵容帶笑,既有幾分姿儀,又有幾分從娛樂圈影帝位置上磨練出的貴氣與從容。
舒樂本已經覺得了的心思難得的再次猶豫了起來。
可也僅僅是短暫的猶豫。
畢竟他一旦做了決定,再改變的機會實在是少之又少。
舒樂搖了搖頭,話到嘴邊反而顯得坦誠了起來。
他一隻手抓著放在耳邊的手機,另一隻手閒閒的擺弄著長桌上的餐巾。
頓了幾秒,開口道:“紹之,我今晚有點事,就先不回去吃飯了。”
明明是在通話過程中,既沒有延遲,也沒有網絡障礙。
可裴紹之那邊卻沒有立即回答。
一直過了好一陣,舒樂才聽到裴紹之似乎在電話那頭笑了笑。
裴紹之的聲音很輕,像是想要確定一個結果:“那明天回來一起吃飯?後天也一起?”
這回輪到舒樂沉默了。
隻可惜這份沉默無關於感情,單純因為舒樂在認真的思考如何在儘快和平分手的情況下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內容。
想來想去也沒想到特彆優秀的,舒樂頭疼的拍了拍後腦勺,勉強找了個自己覺得還不錯的。
他思考了一下措辭,然後同樣放輕了聲音:“不用那麼著急,等你到時候進了劇組,我天天給你管盒飯啊。”
電話的通話聲裡又是一陣空氣流動的沉默。
這一陣沉默的時間實在太久,久的舒樂都有幾分毛骨悚然了起來。
舒樂縮了縮脖子,正想再問一句什麼,卻沒想到裴紹之竟然先他一步開了口。
裴紹之的聲音發澀,聽上去似乎還有幾分啞。
他咳嗽了兩聲,才慢慢的緩了回來,對舒樂道,“我的中文其實不算太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錯了……舒樂,你要跟我分開,是嗎?”
舒樂砸吧砸吧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下巴,握著手機道:“確實是,這個意思。你沒有理解錯。”
像是擔心裴紹之誤解,舒樂趕忙在這一句之後又加了兩句:“不過你不用擔心,答應給你的角色和說過要捧你的承諾都算數,就當做是我給你這段時間的補償了,好嗎?”
“補,償?”
大概是因為不常說這兩個字,裴紹之這個詞的發音顯得十分僵硬。
僵硬的讓人覺得其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舒樂沒有馬上掛斷電話,反而又在後麵安慰了兩句,最後臨到末尾還真情實感的祝福了一下裴紹之:“不要難過啦,你會在舞台上發光發亮,也會遇到比我更加合適你的人。”
最後的那句話才講到一半,電話裡便已經傳來了掛機的“嘟嘟”聲。
舒樂有些尷尬,尷尬之餘又有些慶幸和高興。
無論過程多麼坎坷,前途總是光明而偉大的。
其實舒樂也能大概理解裴紹之的想法——
現在這個圈子裡向他這麼好伺候的金主不多見了,一時間不想離開也是正常的。
但年輕人總要學著自己往前走的嘛。
舒樂放鬆的喘了口氣,將手機放回桌上。
在旁邊等了很久的鬱清顯得無比耐心,他將新切好的牛排換給了舒樂:“解決好了?”
舒樂隨意插了一塊嚼吧嚼吧吞了下去,又灌了一口檸檬水:“嗯。”
聽到肯定的回答,鬱清的心情顯然好了不少,連嘴角的笑容都揚的開朗了些。
他敲了敲鈴喚來了侍者,低聲吩咐了兩句。
侍者應聲離開,不多一會兒,這一層的燈便暗了下來。
隻在舞台的方向留下了一盞追光燈。
片刻之後,舞台的追光燈下出現了一個拉大提琴的人影。
那個人影調整了一下坐姿,悠然的樂曲便隨之響了起來。
舒樂聽了一會兒,朝鬱清的方向望了過去。
恰巧鬱清也正在看他。
視線相撞,鬱清露出一個笑來:“喜歡嗎?出道即巔峰,成名作主題曲,你自己作的詞曲。”
這首確實是舒樂自己的詞曲。
很情懷的一首歌,非常符合他當時少年懷春的心裡特征。
雖然都是假的。
舒樂將胳膊搭在桌上,支著下巴漫無目的看了一會兒,突然對鬱清道:“對了,我們今晚就去開房嗎?”
鬱清:“……”
鬱清硬生生的扭轉了被噎住的表情,似乎有些無奈又有些放縱的對舒樂搖了搖頭:“我隨時樂意……如果你願意的話。”
夜色已深。
慘白的月光在複式公寓的落地窗外顯得越加淒惶。
空曠又死寂的屋內沒有開燈。
裴紹之極為安靜的坐在已經冷掉的精致飯菜前,刷到了一條最新的娛樂消息。
從爆出不過半個小時,便已經點燃了所有頭條。
【爆爆爆!!名導舒樂與影帝鬱清戀情曝光!!疑情難自禁!!親吻同住酒店!!】
裴紹之麵無表情的關掉版麵,關掉手機。
然後站起身,將桌上的菜肴端起來,一道道扔進垃圾桶裡。
待到最後一盤,似乎是沒有拿穩,盤中的冷菜連帶著白瓷盤一同狠狠摔落在地上。
被踐踏的粉身碎骨。
裴紹之彎下腰去撿,手指被尖銳的瓷片劃的鮮血淋漓。
卻一片都沒能重新撿起來。
殷紅的血滴落在地磚上,在破碎的瓷片上。
傷口深而長,像是要凝成一道無法褪去的烙印。
就在這時,他放在外麵的手機傳來了一陣特殊的鈴聲。
這是來自大洋彼岸的電話,而一般不會有人撥打這個號碼。
裴紹之手上的鮮血仍舊一滴滴的落下來,在廚房回到客廳的路線上鋪出了一條看上去有些血腥的線路。
他接起電話,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那頭急匆匆的一陣英文。
“德姆斯少爺,夫人傷重,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