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知在屋內忙什麼,沒有出來送客,鬱清便跟著舒樂一起往外走。
走了兩步,鬱清突然道:“其實老太太的丈夫已經過世很久了。”
舒樂愣了愣,似乎沒理解鬱清為什麼會突然說到這個問題。
兩人一同往剛剛停車的地方走,鬱清解釋道:“我看你剛剛一直在看裡屋內的樣子,以為你看到了。”
舒樂這才明白了鬱清估計是怕他胡思亂想,於是笑了笑道:“你是說剛才吃飯啊?我確實看到了,不過和你說的不一樣,我以為她先生應該剛剛過世不久呢。”
鬱清搖了搖頭,向前的腳步停了下來。
舒樂本來就跟在他身後,見鬱清停了下來,隻得也跟著停了。
此時距離剛剛的那間小院已經走出去了很遠。
舒樂轉過身,跟著鬱清的視線往回看,隱約能看到那間小院簡陋極了的木門和小小的四合院。
像是藏存了數年再也無法挽回的光陰。
“老板娘的先生走了十幾年了。”
鬱清為舒樂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然後攬過他的腰扶著舒樂坐好,“不過這樣說也不太對,雖然人走了,但老板娘從來沒有忘記過他。”
“他活在老太太的生活裡,也隻活在老太太一個人的世界裡。”
鬱清坐回了駕駛座,又幫舒樂係好了安全帶,“這樣算來,老太太也算是等了他先生十幾年了。”
舒樂沉默了一會兒,簡單易懂的“哦”了一聲。
鬱清:“……”
鬱清憋了好一陣子,道:“你就沒點其他想說的?”
舒樂認真的思考了半晌,接著點頭讚美道:“兩兩相依,情感真摯,深情無限,令人感動和敬佩。”
鬱清:“……”
鬱清本來要踩油門的腳突然放了下來,他的手在方向盤上緊緊握了握,突然轉過來定定的看了副駕駛座上那人一眼:“舒樂,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等過彆人?”
啊?
舒樂正乖乖巧巧的坐在座位上一邊摳手指頭一邊等發車。
等了好久不但沒發車,還一臉懵逼的迎麵對上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舒樂茫然的歪了下腦袋,極其無辜道:“什麼叫沒等過人?我經常等人啊,在劇組的時候還要排隊上衛生間呢?”
鬱清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放平了語氣道:“我是說,在你目前為止的人生裡,是不是從來沒有等過另一個人?”
這回終於輪到舒樂沉默了。
他本來正不老實的盤著腿,從褲兜裡摸出手機準備玩,聽到這個問題後皺起了臉,極其端正的摸了摸下巴。
原本就瘦削的身子骨因為低著頭思考縮成了更小的一團,看上去脆弱又單薄。
鬱清不催促,卻也沒有啟動車子離開的意思,像是要在這裡一直等到舒樂回答。
好在舒樂很快就給了他答案。
“好像的確是這樣誒……”
舒樂將盤在副駕駛上的腿放了下去,安安靜靜的擺出了一個端正坐著的姿勢。
他將手放在膝蓋上,然後扭過身來,充滿疑惑的看了鬱清一眼,“可是我為什麼要等彆人?”
“我誰也不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遇到一個人就體會一場快樂,快樂完了就尋找下一場快樂。”
舒樂又想了想,笑嘻嘻的道,“最近不都說人艱不拆,如果我已經感受不到任何快樂了,為什麼還要在原地等著?”
他走過這麼多個世界,哭過也笑過,最初的最初也曾經稚嫩過。
他流儘過全身的血,也體驗過被一刀穿心的真切的痛。
總而言之,能贏得最後的勝利,全靠裝逼襯托。
當然,還有一點最重要。
那就是及時行樂。
因為他永遠不會知道,他的以後還會不會有今天的快樂。
又或許,他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之後,他有沒有以後。
就像他的記憶力沒有曾經一樣。
唉,不提了,真情實感令人困倦。
舒樂歪在副駕駛上打了個嗬欠,然後左邊摸摸右邊摸摸,摸出一根煙來叼在嘴上,格外痞氣的湊到鬱清身邊:“大兄弟,借個火兒?”
鬱清瞪了舒樂一眼,將那支礙眼的煙從他嘴角邊上抽了出來,往車載垃圾桶裡一塞。
腳下油門一踩,生著悶氣的鬱大影帝載著拔調無情的舒大導演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