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浮生歡(45)(2 / 2)

舒樂端起Lisa剛剛給他衝的咖啡又喝了兩口,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開車,從彆處過來的。”

彆處。

彆處是哪處?

商玨的目光頓了頓,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些許:“自己開車來的?”

舒樂也被逗樂了,他跳下桌子,邁著腿走到了商玨旁邊,在剛剛Lisa的位置和白微苒的位置間權衡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的Lisa的位置坐了下來。

然後將咖啡杯順手放在了床頭櫃上,“當然自己開車來,我哪有你那麼金貴。”

兩人都絕口不提白微苒,也不再提關於過往的事。

商玨的視線在舒樂的臉頰上定格許久,等到舒樂臉上露出了幾分不耐煩的神色後才緩緩移開了視線:“這個點兒,外麵應該不堵車了。”

再家常不過的話。

隻可惜還在一起的時候,商玨從來沒有想起過要問他這些。

舒樂在心中憐惜了商玨十秒鐘,然後在Lisa留下的那把椅子上伸了個懶腰:“來的時候不堵,回去的時候誰知道呢。”

商玨下意識的又看了舒樂一眼,然後轉開臉,像是忍耐了好幾次,卻還是沒有忍住一般道:“你和鬱清,是真的?”

以舒樂對商玨的了解,走到這個病房之前,甚至來之前就知道商玨會問他這個問題。

商玨這個人從小就被養慣了脾氣,凡事自帶七分傲氣,另外三分便是有種不撞南牆不死心的魄力。

隻是這份魄力用在舒樂身上真是浪費又可憐。

舒樂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換了條腿晃著,晃了幾下才答道:“是真的。”

說完之後似乎覺得自己這句話不太嚴謹,又多補了一句,“不過估計也維持不了多久,玩玩而已嘛。”

商玨打著吊瓶的那隻手正好靠近舒樂這邊。

在這句話說完之後,舒樂清晰的看到商玨那隻手死死的拽住了床單,青筋橫起,顯得可怖又猙獰。

也是在這時候舒樂才發現此時不過半月的時間,商玨真的瘦了很多。

是那種不正常的消瘦。

“玩玩而已?”

商玨似乎終於將自己從回憶裡拔了出來,他看著舒樂,一字一頓道,“鬱清是登頂三冠的影帝。玩完就跑,舒樂,你……”

舒樂一口喝乾了杯中的剩咖啡,扭過頭道,“我怎麼了?我能跟你掰,自然也能跟他掰。”

病床上的人還沒來得及說話,舒樂便又轉了話題:“與其跟我聊這個,不如探探你把我叫來的正事兒。”

商玨最近身體本就不好,叫舒樂來的初衷便是想見見他,一時間竟然忘記了當時的借口是什麼,懵在了原地。

好在舒樂並沒有要揭短的意思。

又或者舒樂也懶得再揭他的短了。

商玨眼睜睜的看著舒樂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張揉的皺皺巴巴的紙。

似乎舒樂自己也覺得有些難看,拿出來之後還特意用手在床頭櫃上一點點展開按平了之後才遞給了商玨:“不好意思啊,來之前跟鬱清吵架,差點把這玩意兒給當垃圾扔了,你湊合看看吧。到時候我會補正式文件給你的。”

商玨沉默的望了望舒樂,閉了閉眼,輕輕低下了頭。

不愛並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最讓人疼的是,因為不愛,所以連自己在捅刀子都意識不到。

舒樂抬著手那張簡單的幾張紙還在一旁等著。

商玨深吸了一口氣,將他手中的一份簡易材料拿了過來。

果然是股權購買聲明。

在商妁向商玨轉交財產的時候,公布的是由商玨父母所寫的遺囑。

由於從小在商家長大,商玨的父母在遺囑中也為舒樂留了一份財產。

隻是這份財產如今卻落到了被當做資本交易購買的地步。

舒樂對商玨早已經沒了什麼多餘的心情,但對於在這個世界商玨的父母卻依舊存著三分敬重之心。

而這份敬重便直接的體現在了購買聲明的價格頁麵。

商玨在最後一頁數字欄的時候皺了皺眉:“這個價錢……”

舒樂回答的十分乾脆:“便宜吧?這可是按照市價十比一的比例計算的,我親自去取回來的,又找金融師計算過,你絕對哪裡都不虧。”

商玨沒有說話,卻又突然間感受到了那種下墜般的恐懼感。

這種恐懼感無比熟悉,從舒樂離開他的那一天,那之前,便開始一點點吞噬他的骨血。

好像最終會將他整個人吞沒。

而就在商玨試圖想讓舒樂停下之前,舒樂卻已經將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就當做我還你家當年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他停頓了片刻,露出一個笑來:“還完之後,我和你之間就算是徹底了了。”

九月相識,九月結婚,九月離彆。

商玨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捏著那幾張紙的手顫抖的厲害。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口。

舒樂已經將他從頭到尾推開,不願意再多聽一個字,甚至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厭煩。

商玨握得太緊,手中的縫隙反而微微鬆開了些許,幾張薄薄的紙順著縫隙落下來,一直落到了病床旁邊的地麵上。

舒樂伸手撿了起來,撣了撣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有些驚訝的問:“你不滿意?是還覺得價格太高嗎?”

因為不愛,所以才可以肆無忌憚的張揚傷害。

商玨沒有說話,隻死死的盯著舒樂的眼睛,像是看一次少一次般的不願鬆開。

舒樂實在是被看得毛骨悚然,感覺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將幾張皺皺巴巴的紙放在一邊,站起了身:“你要是覺得價格還高,我這邊可能也做不了多少讓步了,商玨,你也知道我最近很窮的嘛……”

商玨卻頭一次沒有回答舒樂的話。

他的聲音裡有幾分澀然,卻問得出乎意料的堅定:“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難過嗎?”

倒是站在旁邊的舒樂遲疑了一秒,接著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商玨似乎還真的問的是他。

還問了一個從舒樂走進病房就開始避免的問題。

他避開了兩人不堪的過往,醜陋的分手和粗糙的情感。

甚至連商玨的病情也一並分開。

隻是這一份最後的問頭也被商玨揭開,露出了難以見人的內裡。

舒樂站起身來,歪頭看了看商玨。

商玨正對上舒樂的視線,卻重新問了一遍:“如果我死了,舒樂,你會心疼嗎?”

你會心疼嗎?

會想念嗎?

會記得嗎?

“不會。”

舒樂搖了搖頭。

大概是病房內暖黃色的燈光顯得太過昏暗,便襯托的舒樂那雙眼睛格外清澈而明亮。

乍眼看過去,甚至能看出幾分單純和無辜。

是那種最殘忍,無關己身的無辜。

舒樂似乎真的有認真思考一下,然後對商玨聳了聳肩,有些無奈的道:“商玨,我生來到此,從來不為彆人心疼。”

“為彆人傷心就會讓自己難受,可我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痛苦。”

舒樂眯起眼睛輕輕笑了起來:“真是非常非常,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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