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玨喉結滾了滾,“那時候想法很單純,我覺得舒樂很好,能和他過一輩子也很……不錯。”
Lisa似乎在某一個瞬間裡看到了麵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更加年輕時的圖景。
比現在純粹,也比現在真誠和快樂。
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Lisa開口輕聲道:“那然後呢?”
然後呢?
然後。
然後便是這個圈子裡特有的千嬌百媚,燈光酒影,還有對於好男人不知從哪裡構建的特殊的規則。
逢場作戲當不得真,不談情不上床。
幾張照片,一場炒作,背後便是流量所帶來的巨大資本。
用公司的藝人去賺更多的錢,藝人願意配合,他自然無所謂。
剛開始還會擔心舒樂,但沒有背叛也沒有欺騙,舒樂答應的出乎意料的痛快,後來更是連管都不管。
放縱總會帶來失控,舒樂比他更加清楚,甚至樂見其成。
可他當時卻真心實意的覺得舒樂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伴侶。
他愛舒樂。
這麼多年。
再後來。
再後來。
他站在燈紅酒綠的光影深處,越陷越深。
直到有一天,在正常理智狀態下的商妁問他了一句話。
——“阿玨,與一個男人過一輩子,你甘心嗎?”
——“你就不想要體驗男女之歡的快樂?”
——“與女人交往的感覺和男人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接受不了其他人,可以找個和舒樂相像的。”
——“成人世界,玩玩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站在商玨身旁的Lisa一直沒有等到回答。
她下意識的看了商玨一眼,隻看到了他神色中全然的蒼涼與淒惶。
像是個孩子弄丟了最心愛的玩具那般的茫然。
又過了一會兒,商玨終於回答了Lisa的問題。
他的聲音澀啞又沉滯:“沒有後來了。”
再也沒有後來了。
因為他的報應已經到了。
***
舒樂自然不會花費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商玨生病這件事究竟是不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要不然他也不會前腳剛出了醫院大門,後腳就坐在大排檔裡點了七斤麻辣小龍蝦吃得滿嘴冒油。
是的,七斤。
真是罪惡。
想想今晚終於變成了一隻快樂的單身狗,可以不用擔心屁股疼放心吃個痛快。
舒樂就覺得愉悅極了。
甚至就連剝小龍蝦的速度都快了好幾倍,一個人大半夜坐在攤邊上吃的飛起。
老板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不追星也不關注娛樂圈。
深夜的攤上再沒有多少人,加上舒樂戴著帽子實在是吃的毫無形象,甚至連為數不多的過路人的注意力都沒有引過來。
又送走了一撥人,攤上的客人連帶著舒樂隻剩下兩桌。
老板已經做好了收攤的準備,用抹布擦乾淨桌子,然後看了看麵前的兩桌客人。
一桌是對小情侶,一邊吃麻小還要一邊親親抱抱不時打個啵。
另一邊是吃的頭也不抬的舒樂。
老板猶豫片刻,在舒樂這一桌邊上坐了下來。
舒樂下意識伸手保護住了自己的龍蝦,然後護食的猛一抬頭,在看到坐下來的是老板的時候鬆了一口氣,嘴裡嚼著蝦肉嘟嘟囔囔的道:“哎呀老板你大半夜的要嚇死誰。”
老板:“……”
所以都要被嚇死了你就準備抱著龍蝦一起上路麼?
算了,客人就是上帝。
而且老板忙了一天,也想和人聊聊天,滿足一下傾訴欲好回家睡到大天亮。
然而老板剛要說話,舒樂就被龍蝦殼給卡了嗓子眼。
頓時咳得滿麵通紅。
老板:“……”
老板長歎了一口氣,走到後廚把僅剩的一瓶酸梅湯拿了出來,給舒樂滿上了。
舒樂由衷的朝老板雙手合十作了個揖,咕嚕咕嚕的酸梅湯就下去了大半杯。
終於也把卡在嗓子眼裡的龍蝦殼給一並衝了下去。
老板又重新幫舒樂倒滿了玻璃杯,一邊嘮嗑道:“小夥子,看你這麼愛吃,剝蝦又不熟練,以前有人給你剝吧?”
舒樂愣了愣,後知後覺的走了個神兒。
在商玨和他還沒有那麼忙的時候,兩個人經常一起出來吃小龍蝦。
不對,準確來說,舒樂經常拽著商玨來陪他吃小龍蝦。
因為舒樂懶得剝殼。
唉,龍蝦寶貝啊,你為什麼要長殼兒呢?
這是舒樂自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後的另一個由衷的疑問。
現在他把商玨踹了,自然隻能自己剝了。
想想也是很心酸了。
舒樂一邊難過的想著,一邊加快手速,多吃了兩個小龍蝦。
老板:“……”
老板仿佛意識到了舒樂從動作中透露出來的無聲的不滿,於是非常精明的換了個話題:“年輕人這麼晚一個人出來吃麻小,沒有女朋友吧?”
舒樂:“……”
昨天還有,謝謝。
他並沒有單身很久,不要用圍觀單身狗的眼神圍觀他。
啊,好氣。
舒樂沒有回答,氣得又多吃了兩個小龍蝦。
很快,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終於把老板給氣得長歎一聲,回自己的廚房裡洗碗去了。
舒樂仿佛脫了韁的野馬一般翹起二郎腿一晃一晃,嘚瑟的換了副手套,繼續埋頭吃了起來。
自從和商玨分手,在裴紹之和鬱清慘無人道的壓迫和對屁股的保護下,舒樂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爽的吃過一頓小龍蝦了。
雖然老板有些聒噪,但人還是好的。
看在給他打了八折的份上,舒樂決定記住這家店的地址,以後再來。
舒樂走得時候另一桌的小情侶還沒有吃完,最關鍵的是兩人加起來也沒舒樂一人點的龍蝦多。
看來最主要的時間都是用來打情罵俏了。
老板顯然非常絕望,舒樂對老板投了一個友善的目光,然後接過找零,心情愉快的走了。
隻剩下老板一人:“……”
七斤麻小下肚的舒樂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上車係安全帶的時候有一瞬間良心上的愧疚。
甚至起了點要不要回去做做運動的思考。
要運動就要練瑜伽,提升身體柔韌性,解鎖體位新姿勢。
然而瑜伽墊好像隻有鬱清那房子裡有,他還沒來得及去買。
舒樂坐在駕駛座上,還沒有想清楚是先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買個瑜伽墊,還是先回自己住處睡個懶覺,放在車上的手機便不依不饒的響了起來。
隨手拿過來一看,滿屏幕的未接電話。
除了其中兩個來自林羽凡,其他都來自鬱清大影帝。
舒樂皺了皺眉,這才想起來剛剛下車去吃麻辣小龍蝦的時候似乎順手把手機丟在了車上,沒有拿下去。
畢竟剛吃飽喝足,舒樂的心情勉勉強強還算能過得去,順手便把電話給接了起來。
來電人正是鬱清。
電話接通後,倒是鬱清那邊沒有說話。
舒樂懶洋洋的打了個嗬欠,開口道:“有事說,沒事我掛了啊。”
鬱清這才反應過來這通電話竟然打通了,趕忙問道:“你在哪兒?!”
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語氣是不是太凶,極快的平緩下來道,“你現在在哪兒,我現在去接你回來。”
舒樂“嘖”了一聲,摸著肚皮又打了個飽隔:“哎喲,彆了吧。哪敢勞駕大影帝啊,您不是在外地拍戲麼?”
“我請假趕回來了。”
鬱清的聲音裡又帶上了幾分急促之意,“舒樂,裝攝像頭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你彆生氣了,好嗎?”
舒樂吃飽了就犯困,抬了抬眼皮,混混沌沌的應了一聲。
這一聲實在太過模糊,鬱清沒有聽清,追著又問了一遍:“以後不會有這種事了。不過樂樂……你彆再跟商玨有接觸了,可以嗎?”
“我們把這一頁翻過去,好嗎?”
舒樂今天本來就在商玨身上折了戟,此時終於被這名字刺激的清醒了兩分。
他眯了眯眼睛,回憶了一下鬱清之前說的幾句話,然後快速的做了個權衡。
器大活好,熱度足夠,分起來應該也還算容易。
“可以。”
舒樂實在吃得太撐,賴在駕駛座上一動都不想動,他張了張嘴,“和好可以啊,我同意了。”
接著又道,“不過我想來想去,我們還是單純做跑友吧。彆扯什麼戀愛關係了,都是混這圈子的,多虛啊。你說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