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麵麵相覷了一會兒,又齊刷刷的看向了守衛長。
守衛長琢磨了一下,正要開口拒絕放人,便被舒樂攔了下來。
舒樂盤著腿坐在椅上,笑眯眯的道:“雖然我知道你們現在其實都聽命於顧榮……”
“但是吧,你們就不怕這一戰下來萬一顧榮有個三長兩短,等你們麵前的這位皇子以後做了皇帝拿你們開刀嗎?”
幾名守衛的麵上顯然多了幾分沉思。
舒樂便又加了一句:“你不說我不說,天知地知無人知,怎麼樣?合算吧。”
守衛長又看了一眼小隊中多數人的表情,最終低下頭,將關瑾修讓了進來。
舒樂支著下巴,居高臨下的在殿中央的高椅上坐好。
然後得意洋洋的看著關瑾修:“警告你謹言慎行哦,我現在是有小弟的男人。”
關瑾修沉默了片刻,終於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舒樂,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變得隻有他日益在沸騰與冷凍中反複煎熬的心。
是他與顧安晏再也回不去的夕日友誼。
隻有舒樂。
永遠和五年前離開時一樣的沒心沒肺。
舒樂笑嘻嘻的道:“不錯,就知道你要誇樂樂年輕。”
關瑾修看了一眼舒樂身下的椅子。
那是獨屬於皇帝的王座,上鏤七百二十顆紅寶石,三百四十九顆藍寶石,頭頂的金珠和銀月象征日月共輝。
如此奢靡,所以就算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也依舊熠熠生輝。
關瑾修道:“這把椅子坐著舒服嗎?”
舒樂伸手摸了一把椅子上所墊的犀牛皮,讚美道:“當然舒服啊。你彆急,如果老皇帝這次能苟延殘喘的話,這把椅子將來肯定屬於你。”
關瑾修卻似乎並沒有多大興趣。
他轉過身,對殿下的那一排守衛道:“我和舒樂有話要說,你們去外殿等吧。”
宮廷內的所有建築都隻有一道出口。
在殿內等和殿外等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區彆。
守衛長瞥了一眼舒樂,他正在專心的剝桌上的堅果,似乎一點都沒有要反對的意思。
於是那一隊守衛很是沉默的轉移去了外殿。
舒樂將手裡的堅果往嘴裡一丟,砸吧砸吧嘴道:“怎麼?你查出來從你那兒把資料拿走的是誰了?”
關瑾修沒想到舒樂這麼直接:“你猜到是誰了?”
舒樂又往嘴裡丟了個葡萄乾,嚼嚼咽了下去,搖搖頭道:“本來沒猜到……”
“不過你這麼急,又一臉的懺悔。”
舒樂又喝了一大口水,衝淡了嘴裡膩的發苦的甜味兒,“如果要我猜的話,我就猜是老皇帝拿走的。”
關瑾修的表情頓時便凝固了。
舒樂打了個響指,慢條斯理的道:“好吧,看來猜對了,不過不加分。”
關瑾修站在原地僵了半晌,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緩了過來。
他似乎猶豫了許久,輕聲問道:“你要……殺了他嗎?”
舒樂立即扭回身看了關瑾修一眼,驚訝的道:“關先生,我現在要武器沒武器,要精神力沒精神力,我憑什麼去殺了他啊?用怨念畫個圈圈詛咒他嗎?”
關瑾修被問得噎住了:“那你……”
舒樂擺擺手打斷了關瑾修的話:“你是不是覺得挺對不起我的?”
關瑾修頓了幾秒:“你想做什麼?”
舒樂露出一個笑來:“關先生做了老皇帝那麼久的兒子,這宮裡有沒有密道之類的你總知道吧?”
關瑾修還沒來得及回答,舒樂指了指麵前偌大而空蕩的偏殿。
“我不想被押在這兒,你找條能從這裡出去的路,帶我出去轉轉唄。”
關瑾修:“……”
關瑾修盯著舒樂的眼睛看了一會兒。
那雙眼睛依舊十分清澈,眼底雀躍的光和初見時並沒有什麼二致。
他突然問舒樂道:“你想離開皇宮嗎?”
舒樂:“嗯?”
關瑾修道:“離開皇宮,也離開顧榮,重新開始你自己的生活。”
見舒樂沒有立即回答,關瑾修便繼續道,“或許還可以重新選擇一個你喜歡的工作,等風頭過去之後,如果你還想做主播的話……”
“可以啊!”
舒樂點了點頭,“不過首先,我們得先從這裡出去再說。”
關瑾修整個人一愣。
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舒樂會答應的這麼輕易,他甚至根本就沒有想到舒樂會答應。
如果麵前的這個人真的能離開顧榮,離開皇宮——
如果重新開始。
那麼是不是說明……
他也可以重新擁有第二次機會。
巨大的喜悅幾乎要將關瑾修淹沒。
他深吸了一口氣,朝舒樂伸出了手:“你跟我來。”
——你跟我來。
這實在是太過溫柔的一句話。
在從狹長的通道回到地麵之後,舒樂放開了關瑾修的手。
然後在關瑾修回身的那一瞬間,一記手刀劈在了他的後頸上。
滿滿的不可置信和憤怒頃刻間便溢上了關瑾修那張過分俊秀的臉。
在昏迷倒地的一瞬間,憤怒和詫異全數變成了失望和絕望。
舒樂無比友善的伸手攔了一下他的後腦,以防關瑾修在倒下去的時候被撞成腦震蕩。
然後他蹲下來,輕輕拍了拍關瑾修的臉。
十分溫和的道:“未來聽上去真的很好,隻是我已經不想再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