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教訓(2 / 2)

李譚之並未看她,隻沉聲道:“跪下。”

李秀色也不辯解,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去哪裡了?”

“我——”

“去了馬場,冒犯了廣陵王世子,還不知廉恥與人爭論,鬨了天大的笑話。是嗎?!”

李秀色心下一咯噔,低頭道:“沒有。”

“沒有?!好、很好!”李譚之厲聲道:“衣兒,你說!”

話音剛落,靈堂裡便緩慢走出一個梨花帶雨的女子,嚶嚶哭道:“我與柳縣丞之女柳知藝交好,柳姑娘下午確實見著三妹妹出現在馬場附近,後來三妹妹還一直等在廣陵王世子包下的茶樓外麵,不僅和高家小姐爭吵了一番,惹得周圍人人旁觀指指點點,還在世子出門時不顧一切朝他身上撲,好在被世子躲開才沒叫她得逞。柳姑娘心知我們府上正值喪事之期,按理說府中女子七日都不得出門才對,這才差下人來告知了一聲。”

李秀色心裡暗罵了一句,這書裡的人是不是有病,告狀告到府裡來了?她抬眼瞧去,見說話那人模樣嬌滴滴,想來就是書中一筆帶過的李家二小姐李秀衣了。弱柳扶風的,不愧與那“柳兒”是對好姐妹。

李譚之麵色青黑:“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李秀色沉默一瞬,抿了抿唇:“沒有。”

沒想到她答應得如此爽快,李譚之捂著心口,直接拽起桌上一隻瓷杯砸過去,氣道:“你姐姐去了,你不傷心便罷,連七日安分都不肯?心腸如此,我生養你有何用!一心隻知攀龍附鳳,你可知那廣陵王世子是什麼人物?你又是什麼東西?他是你能碰得的?是我們府上配碰得的?!上回你勾搭高家長子高複,叫人好一通羞辱便罷了,連同他老爹見了我也來拿你說事叫我抬不起頭!我本不願說你,但誰知你竟如此膽大妄為!但凡你有些廉恥之心,也不會三番五次出去丟我的老臉!”

李秀色頭偏也未偏,正好被砸到了額頭,頓時殷殷冒出血來。

小蠶在旁邊心急如焚。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擔心三小姐,卻見小姐直直跪著,眼眶紅了一圈,卻任憑額上血珠滾落,哼都未哼一聲。

她知道老爺雖然吃穿用度從未怠慢,卻是打心眼裡不疼愛小姐的,可就算他因為大小姐的事痛苦,一身躁氣無處疏解,也不能拿東西砸三小姐呀!

李譚之方才在氣頭上,眼下罵完許久才緩過來,長順了一口氣道:“罷了,說你也無用,你姐姐在天之靈,怕是見了你也要生氣,你收拾收拾,過些天回青山鎮上的鄉下祖宅住!什麼時候反省透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李秀色半晌沒動,許久才擦擦額頭,又擦了擦眼,道了聲“是”。

*

靈堂前一鬨,李秀色便被趕回了房間禁足。

小蠶替三小姐處理著額前傷口,眶中眼淚包不住,又委屈地嗚嗚哭了起來:“老爺這麼對小姐,小姐不難過麼?”

她一哭,手上動作便不穩,李秀色無精打采,正悠悠地說著“禁足了才好,省得去靈堂跪著……”突然間疼得倒吸一口氣,嗷嗷叫道:“小小小蠶,動作輕點!”

小蠶隻顧著哭,一時間手忙腳亂。

“行了!我自己來。”李秀色乾脆一把抓過藥膏,對著自己額頭胡亂抹了一通,拍手滿意道:“就這樣吧。”

抹完藥,見小蠶依舊梨花帶雨,她便長歎口氣,拍上小丫頭的肩,語重心長道:“小蠶,我跟你講,比起生死大事,這點委屈都不算什麼,明白麼?”

“可是小姐,青山鎮那是什麼地方,”小蠶哭道:“窮鄉僻壤的,祖宅還失過火,比乞丐橋洞都不如,早就沒住過人了,小姐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說起這個,李秀色倒真有些頭疼,倒也不是不願意去那什麼鬼地方住,可若是去了,倒貼的活怎麼辦呢?

“罷了,先不想這個。”李秀色搖搖頭,樂觀道:“小蠶,有傷心難過的功夫,不如替你小姐我好好想想,明日要怎麼溜出去。”

小蠶驚了:“小姐竟還要出去!”

“那要不不出去了?”李秀色嘶一聲,努力思考番後,點頭道:“沒錯,是我考慮不周,又不是隻有投懷送抱才算得上倒貼。”

說完,大抵是聯想到明日或許不必再去見那個殺千刀的倒黴世子,李秀色長舒一口氣,朝床上一躺,幾乎是瞬間便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一大早,李秀色便興致勃勃招呼了小蠶進來:“去,去幫我尋些紙筆來。”

小蠶雲裡霧裡,雖有些奇怪,仍依言照作。早在三月前小姐寫了情詩給那高複卻被羞辱一通後,小姐屋裡就沒見過筆墨紙硯這類東西了,說是怕見了觸景傷情,眼下突然竟又需要了起來。

李秀色坐在桌前,期待地搓搓手,待小蠶抱了東西進來,便鋪開了宣紙,咬著毛筆蘸上幾滴墨,先冥思苦想了片刻,而後雙眼一亮,大筆一揮寫上了十個大字。

小蠶自小被賣入府中為奴,並不識字,好奇道:“小姐寫的是什麼?”

李秀色樂嗬嗬道:“我念給你聽。”

她的指尖順著第一個字依次點過去,一字一頓:“廣、陵、王、世、子、你、個、王、八、蛋。”

念完又興高采烈道:“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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