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阿柳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湊近了些。
顧惜之點了點紙上那大字,道:“這個,是‘柳’。”
“柳?”月阿柳茫然:“哪個柳?”
“自然是,你的那個柳。”
月阿柳愣愣半晌,指指自己:“我的那個柳?”
顧惜之哼一聲,帶著少年的傲慢氣:“連自己名字都不認得,叫彆人知道你是我的書童,怕都會丟我的人。”
月阿柳麵上頓時染上紅暈,語氣卻很有骨氣:“我也不想做你的——”
話未說完,麵前卻被遞過一支筆:“拿著。”
少年在她詫異的眼神中笑道:“寫寫看。”
少女拿起筆,對著範本,歪歪扭扭地畫,可惜卻畫成了四不像。
顧惜之嘲笑完,忽而抓住她手腕,沒等她嚇一跳,已經帶著她的手勁在紙上一筆一畫慢慢勾勒起來:“應當這樣寫,真是笨。”
很快,一個端端正正的“月”字便寫了出來。
顧惜之笑容得意,偏頭問道:“怎麼樣?”
他離得近,手還搭在她手腕上。
少女眼睛看著字,心卻放在彆處,點頭:“好看。”
鏡中月阿柳香靨凝羞,連帶著眉眼都稍上絲淡粉,李秀色遠遠觀望,覺察出情勢不妙,搖了搖頭,為這樁冤孽歎氣道:“原來這會兒她便已情竇初開了。”
廣陵王世子偏頭看她一眼,見這紫瓜一派故作老成的模樣,不由譏道:“你懂得倒是不少。”
李秀色“誒”一聲,謙虛道:“世子過獎,這點小苗頭我還是能瞧出,怎麼說我也是看著話本子長大的。”
顏元今冷哼:“欽天監家的女兒,自小便看這些東西?”
李秀色一愣,想起衛朝宅風嚴謹,閨閣女子更是規規矩矩,話本子這種東西也就顧夕那種皮到不行的小男娃會偷偷買來看,尤其原主好歹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這世子略感奇怪也正常,眼下想必還覺得她不成體統。
這麼想著,她便忙胡編亂造道:“世子,您大抵忘了,我是庶女出身,自小沒了娘,爹也不怎麼愛我,所以素來沒人管我的,有東西看能叫我識字便不錯啦。我雖說是看話本子長大,但學問見識也不見得少到哪去,沒準還開闊了些呢。”
她講到“開闊”二字時,還洋洋得意地眨了眨眼。
雖不知她得意個什麼,但顏元今心中仍是一動,這紫瓜言語輕鬆,提起身世遭遇竟這麼如同無所謂般不輕不重掀了過去,明明是較為可憐的事情,她怎的還看上去很高興似的?
他到底也沒興趣戳人痛處,隻哼了一聲,沒再搭理她。
正如李秀色所說,鏡中接下來的影像將這苗頭愈演愈旺,許是眾人以旁觀角度,隻覺得月阿柳的心思也隨著時日遷徙昭然若揭。見了顧惜之會彆扭臉紅、同顧惜之講話會支支吾吾、甚至時常會看著正在背書寫字的顧惜之發呆……
時日一長,這場景落在旁的下人眼裡,也惹來了是非。
有男奴才嚼舌根:“你以為那月阿柳大字不識的,憑什麼去做少爺的書童?我看少爺就是看中了她臉好,找她暖床的。”
再白日夢道:“要是我今後有了錢,我也得找這種姿色的小丫頭。”
有婢女白他一眼,而後附和:“反正我們沒那個臉,自也沒那個命嘍。”
自然還有人不屑:“我看那月阿柳早便合計好了,還想一步登天呢,笑話,怎麼說也是個下等族,比咱們都不如的東西,臉好怎麼了,少爺最多玩玩她,怎麼能看得上……”
嘰嘰喳喳一群,沒注意後頭站了兩個人。
一個站得近,手上握著新取來的宣紙,氣得渾身發抖,正是月阿柳。一個離得遠,卻聽得一字不差,他捧著書,慢慢朝前踱步,經過正眼眶通紅的少女身邊,看也沒看她一眼,隻繼續上前,抬腳對著那說著“暖床”的下人屁股便是一踹。
顧小少爺踹完人,冷道:“倘若今後再聽誰再背後編排我,包括我身邊的人,便給我從這宅子滾出去。”
月阿柳怔怔看著,揉了下紅紅的眼,見顧惜之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裡也不知什麼意味,便又轉身離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低下頭,小聲道:“他在……護我。”
鏡外觀看的李秀色頓時恨不得翻一個大大的白眼,急道:“他護你,你也不看看他護的是你,還是他自己的名聲!”
被這突然的一聲擾了看戲興致的廣陵王世子:“閉嘴。”
“……”
鏡中,月阿柳愈發勤奮練字,學會了“柳”字,也偷偷學會了“惜”字。
一日,在書房裡等了許久,才等來了方跟同窗們遊玩回來的顧小公子。
他見著立於昏暗中的她,似是嚇了一跳,問道:“你在這做什麼?”
月阿柳囁嚅了半晌:“公子,我、我會了。”
“會了?”顧惜之見少女麵色若桃花之豔,先是一怔,又見她鵪鶉般乖巧還莫名帶了絲膽怯的模樣,全然不似過去還會跟自己頂嘴的派頭,笑道:“會什麼了?”
他行至桌邊,見她慢慢拿起筆來,彎腰認真寫了個什麼,而後如同渴望得到誇獎的孩童般急忙道:“您教我的名字,我會寫了。”
顧惜之低頭,瞧見那還算端正的“月阿柳”三字,滿意地挑了下眉:“還不錯。”
月阿柳素來不愛笑,此刻眉眼卻輕輕彎了彎,神秘道:“還有。”
說著,她繼續彎腰,小心翼翼地在紙上一筆一畫。
顧惜之雙手扶在岸邊,大抵是起了好奇,沒等她寫完便湊近去看,月阿柳落完最後一筆,興奮扭頭:“還有惜——”
話未說完,唇邊卻湊著少年轉過來的嘴角擦了過去。
察覺肌膚溫熱觸感,二人皆是一滯。
月阿柳的臉刷一下紅了,顧惜之似也愣了半天,而後突直起身來,咳嗽一聲,強裝鎮定道:“你可知你剛才做了什麼?”
月阿柳道:“我……”
顧惜之摸摸唇角:“你親我。”
“……”月阿柳嚇了一跳:“公子,我並非——”
依舊是未說完話,少年卻倏然湊近一步,稍稍俯身,對著她唇邊輕碰了一下,似留戀般停了許久,才在對方震驚的目光中直起身子,狀似無謂道:“似這般。”
他咳了一聲,繼續道:“似這般的逾矩之舉,下次不許再做了,知道了麼?”
月阿柳尚在愣神,隻知道點頭。
顧惜之神色中也有些少年羞澀的不自然,轉而低頭去看桌案上的“惜”字,轉移話題般道:“你這侍女,怎的將我名字寫得這般醜……”
隨著他聲音漸漸縹緲虛無,二人書房的身影也逐漸模糊,一轉,便是喧天鑼鼓的喜慶聲響,想來,是到了顧家娶親的時日。
李秀色靜靜看著,卻稍有些心不在焉。
她方才,是和大夥兒一道看了場親熱戲罷?
這古代小情侶的推拉,怎這般黏糊,還頗有些刺激……
顧雋似也發現了她異樣,扭過頭來,吃驚道:“李姑娘,你發熱了?”
“……”
李秀色“啊?”一聲,心虛道:“有嗎?可能、可能是太冷了罷。”
她說著,抱著柴火棍也手也稍活動了下,一直維持這動作,屬實有些酸了。
顏元今也掃她一眼,於心中諷笑一聲。
方才還在那痛恨這月氏阿柳不會慧眼識人,眼下倒因這鏡中場景鬨得自己麵紅耳赤。
這紫瓜平日臉皮不是厚的很?
那顧老祖親的又不是她,她臉紅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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