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又再次小心翼翼動了動腿,比之前力道還大了些,小馬依舊隻是打了個響鼻,低頭默默蹭著地麵,沒有要前行的意思。
李秀色奇怪道:“它怎的就是不動。”
喬吟也皺起眉頭:“你試試揮打韁繩,或是拍一拍它。”
李秀色點頭,可無論她是敲、是打、抑或是拍,這匹馬都好似無感般一動不動,李秀色稍有些急了:“馬兄,你怎麼了?你、你動一下呀。”
喬吟見狀,忙試著幫她拍了拍馬肚,可即使是她也沒能讓小馬動起來,不由道:“這倒是出了奇,照理說不應該這般,莫不是因方才被旁的馬打了一頓,打得行動遲緩了些?”
眼見她二人那邊磨磨蹭蹭,就是死活驅使不動那馬,說著說著似還有要賴到小桃花頭上的意思,廣陵王世子這邊看熱鬨看得也有些煩了,道:“麻煩,還不如叫本世子來幫你一把。”
他說著,大發善心地抬了抬手,輕輕一彈,隻聽“砰”一聲,似是有何東西正砸上了馬臀處,那馬兒當即長嘶一聲,前蹄高高一抬,瞬間朝前奔了出去。
李秀色避之不及,驚呼一聲後,當即朝後一撲。
喬吟頓時一驚:“不好!”
馬兒受驚,速度何其之快,李妹妹又毫無準備,隻怕是壓根都坐不穩,若是摔下去,照這馬兒這般急速,定是要受傷。
本想幫忙的顏元今更是眉頭一皺。
……是他方才太用力了?
這紫瓜怎麼還當真是一點都不會,這種時候夾緊腿背拽緊韁繩,努力坐直不便好了?
饒是這般想著,眼看那道紫衣身影趴在馬背上愈來愈歪,似要滑落下去,他還是下意識要上前,隻是晚了一步,旁邊已飛出一道藍衣身影。
衛祁在將險些要猛摔朝地的李秀色攔腰扶住,再交至趕上前來的喬吟懷中,隨後再一躍上馬,將受驚的馬兒製服。
李秀色心驚肉跳,回至原處,正見廣陵王世子收回了手,而後頗為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先發製人道:“……本世子方才便說了,叫你莫要摔了,還真是不經念叨。”
李秀色心說這還不是托您的福?這人怎麼還這般理直氣壯的。不過她到底是忍住了氣,扯出一個笑道:“多謝世子關心,方才沒摔著,世子應當不會不高興罷?”
顏元今稍稍一愣。
他難得有幾分歉意,可這廝說話怎的還夾槍帶棒的?再說,他為何要高興,他方才明明都……
他低頭瞧了瞧自己的手,明明都險些衝出去了。
手心仍存著微微的細汗,似象征著片刻前殘留的慌張,廣陵王世子有些不解地皺起眉頭,莫不是他真的良心發現,對這紫瓜過於愧疚了?也是,左右是條人命,他惹出來的麻煩,救一下也是應該的。
喬吟在一旁,聽著這兩人對話似有些不對味,便忙和事道:“李妹妹,馬已受驚,不宜再練,還是晚些待它平靜下來再說罷。”
衛祁在恰好牽馬回來,那馬兒還在使勁掙紮,顯然是還沒從驚嚇中緩回來。他見李秀色神色懨懨,想著應當是因沒法練習而難過,便好心道:“李姑娘若是實在想學,待我將它送回廄中,將我那匹牽來罷,雖不及它溫順,也高大了些,但若有人看著,也並非不行。”
說著,正巧抬眼瞧見陳皮正摸著小桃花的頭,想著近水樓台,便隨口道:“再不行,世子這匹也可以。”
顏元今:?
幾雙眼睛唰唰看向小桃花那邊。
陳皮一愣,忙道:“這怎麼行!”
他煞有其事:“主子怎會給李娘子碰,迄今為止除了主子還再沒第二個人坐過它的馬鞍呢,更彆說是小娘子了。”
李秀色見識過方才這對主仆寶貝這寶馬的場麵,也深知是天方夜譚,忙擺擺道:“道長方才是在說笑呢,我不練了,算了算——”
話未說完,卻忽聽廣陵王世子平飄飄出聲道:“沒人能坐上小桃花的馬鞍,倒也並非我小氣攔著。”
他言語何等大度,挑眉:“是它自己不願。”
陳皮在旁聽著,忍不住汗顏地抽了抽嘴角,主子還真好意思說這話,還記得兩年前圍場上有位官家公子沒經過主子同意便想借小桃花一騎,還未到跟前,就被趕來的主子一腳踹飛了出去,而後上馬睥睨冷哼道:“膽子不小,不怕我把你這雙腿給卸了?”
還有小娘子,主子對小娘子更是苛刻,多少人愛屋及烏,覬覦著摸上小桃花一把,可主子連碰都不許她們碰,誰若碰了,此生都彆想出現在他周圍十裡內,連堂堂燕禾一方郡主,也曾在不請自來於王府等候時好奇摸了小桃花一把,被歸府的主子黑著臉趕了出去。
主子有些潔癖在身,對自己的物什寶貝得很,尤其這還是滿城皆知的他的坐騎,沒人敢亂動手腳,那衛道長也真是什麼都敢亂說。
不過他也曉得,主子好麵子,這是想在眾人麵前營造自己多大方的假象呢,便忙點頭附和道:“是是是,都是小桃花挑剔。”
為增加可信度,還道:“不信我試給你們看。”
陳皮說著,抬手摸摸小桃花的毛,駿馬哼哧一聲,倒是溫順。
他緊接著拉住韁繩,再一抬腳,準備上馬,小桃花卻忽朝旁一扭,直直避了開。
陳皮嘖嘖道:“你們瞧,便是這樣。我整日幫主子喂馬,同它算是除主子外最親近的,它都不叫我上呢。”
說完又道:“李娘子不信的話,不如也試試?”
李秀色極有自知之明地搖了搖頭,卻於此時忽聽顏元今似意料之中般地輕哼了一聲,頗帶些諷刺的味道,不知為何心中那股氣便湧了上來。
她腦子一熱:“試試便試試。”
陳皮忍不住歎氣,這小娘子,怎的這般不怕死呢。
卻見李秀色已經上前,摸了摸小桃花的背。
她咽了咽口水,心中稍有些打鼓,還有些後悔,怎的這般衝動,說上來便上來了。
隻是眼下已然趕鴨子上架,沒了退路,隻得暗暗祈禱,小桃花啊,你這般聰明良善,漂亮可人,不讓姐姐坐可以,但無論如何,切記都不要動怒,更莫要踢我…
駿馬抖了抖身子,似是回應。
李秀色深吸一口氣,想著結果已定,無非是再被嘲笑一頓,便絲毫沒有方才騎小白馬時的猶豫,快刀斬亂麻般抬手一摸僵繩,再一踩馬鐙,右腿高高一抬,連她自己都還未反應過來,下一瞬,便已然穩穩地坐在了小桃花的背上。
陳皮張大了嘴,身子忽有些不穩。
上上上上、就這麼輕而易舉地上去了?!
他沒認錯罷,這可是小桃花啊,這可是廣陵王世子的馬!
喬吟及衛祁在更是雙雙一驚。
那邊廂,顏元今眉頭輕皺,麵色也慢慢古怪起來。
唯獨李秀色在愣了一瞬後,頓時欣喜萬分,喜不自禁地彎腰摸了摸小桃花的毛,還沒來得及朝廣陵王世子炫耀,忽覺駿馬身子驟然一甩,她整個人未來得及反應,便朝外栽去。
眼看要摔落在地,卻忽被人攬腰接住。
這一回,並非是藍衣道長,而是撲鼻的桃花香。
她慌亂中抓住那人袖口,隻聽腦中係統一聲“叮”,對上他晦暗不明的一雙鳳眸,愣道:“謝、謝謝世子。”
顏元今僵了僵,瞬間甩開了手,再朝後一退。
他移開目光:“……不必謝我,是你自己撲本世子身上來的。”
又哼一聲:“我不同你計較罷了。”
說完,也不再理會她,徑直走向小桃花身側,低聲道:“我見你今日倒是野得很,先是不經我允許準他人上馬,而後又險將人摔了,這要是出了事,是你的責任還是我的責任?”
小桃花自然不會說話,隻哼哧一聲。
顏元今皺了皺眉,對陳皮道:“牽回去,今日糧草減半。”
“是。”
另一邊,李秀色尚在高興,她湊到喬吟旁邊道:“喬姐姐,你見我方才上馬動作沒有,我似是摸著了些門竅……”
喬吟笑道:“妹妹就是聰明。”
李秀色嘿嘿笑起來。
顏元今聽著她笑聲,莫名低下頭來,摸了摸掌心,稍有些黏糊糊,似是慌張的汗。
第二次了。
就在方才,這雙手,還攬著小娘子的腰,極軟,極瘦,有些咯人。
李秀色還在那邊笑,這讓他愈發不自在起來,終於煩躁越過眾人,沒好氣道:“餓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