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祁在所住房間位於最東,顏元今領著人上來,想也未想,便一腳踹了開來。
屋內窗上遮了黑布,光線極其昏暗,頗有些莫名的陰沉沉。顧雋跟在後頭,環視一圈,卻什麼也沒見著,便稍稍放下心道:“昨昨兄,你莫要誆——”
話未儘,卻忽聽“砰”一聲,牆角的櫃子中似有何物什撞了一記,震得櫃門都抖了兩下。
顧雋的身子便也跟著那動靜抖了兩下。
顏元今唇角一揚,上前輕扣了兩下,懶洋洋道:“誆你?仔細瞧好了。”
言罷,抬手便拉開了門。
下一瞬,三個小僵屍便齊齊現於櫃中,橫舉雙手,麵貼符籙。廣陵王世子隨手將最邊上那一隻額上那已歪了半邊的黃符重新重重拍回它腦門上,嗤道:“破道士連個符都貼不好,”
說完,轉過頭去,就見顧雋不知何時已退至了門邊,扶著門框,乾笑一聲道:“……這是從何處來的三個孩童?”
顏元今笑了:“孩童?”
他點了點頭,忽而輕輕抬手,將方才自己剛貼回去的符又摘了下來,拍拍小僵屍的肩膀:“去,同你阿繡哥哥打聲招呼。”
“……”
眼見那小僵屍直直要朝自己蹦來,顧雋還未來得及反應,忽覺身後有道紫色身影一把將自己推了開來,而後隨之又從懷中掏出了個什麼,直直朝僵屍額上拍去,脆聲道:“定!”
一聲落下,小僵屍果然穩穩站著再不動了。
李秀色當即原地拍手道:“成了!衛道長給我的符可當真是好用。”
得意完,又笑道:“世子,你莫要再嚇唬顧公子了,若不是我方才趕上來,隻怕他真要暈過去。”
顧雋在旁邊清清嗓子:“多謝李娘子。”
顏元今卻是看了李秀色一眼,微微蹙眉,開口道:“你……”
“我知道,”紫衣小娘子率先開口道:“離您三步遠是罷?”
她說完,朝後退了一步,抬手對地麵虛空比劃了一記:“您瞧,三步,不多不少。”
倒是學會了先發製人。
廣陵王世子輕哼一聲,似再沒了興致,也懶得再同他們玩,徑直朝外走。
與李秀色擦肩而過時,還聽見後者小聲道:“世子,這回是您主動靠過來的。”
她說話時,發間流蘇正滑過他袖間,顏元今視線在上停了片刻,而後抬手輕輕撥去:“不用你提醒,這次不算。”
想了想,又極其囂張加了句:“本世子主動的都不算。”
說完,看也不看她,便徑直朝外走去。
唯留下李秀色原地翻白眼,這是什麼隻許州官放火的道理!
*
陳皮方上了樓,便瞧見主子從另一邊方向行了過來,他連忙屁顛顛湊過去,還沒來得及先說話,卻聽主子開口道:“陳皮。”
主子素來極少直呼他名諱,每回不是因他辦砸了差事,便是因他惹毛了主子,於是他此刻雙腿登時一抖,顫聲應道:“是……主、主子,怎麼了?”
顏元今朝前走著,並未看他,隻道:“我問你——”
他頓了頓,不知在想什麼,繼續道:“倘若一個人……不,倘若我有個友人,我替我那友人問你。”
陳皮聽得雲裡霧裡、稀裡糊塗,滿腦子想的都是,友人?哪個友人?除了顧公子,主子哪還有什麼友人?
“我那個友人,偶爾會因一個小娘子心中詭異煩躁、偶爾又會因那小娘子心神不寧,不過非常偶爾,是可以忽略不談的那般偶爾……我那個友人想知道,這一般是因何緣故?”
陳皮聽著,神情凝重地摸了摸下巴,試探問道:“主子,您那友人,和小娘子關係好麼?”
這和關係好不好有什麼關係?
廣陵王世子搖了搖頭道:“不好。”
陳皮又問道:“主子,您那友人,欠那小娘子銀兩麼?”
廣陵王世子:“?怎麼可能。”
陳皮:“那難不成是那小娘子,欠您友人銀兩?”
“……”廣陵王世子進了房門,在桌邊坐下,語氣頗有些不耐煩了:“你便不能問些有用的?”
陳皮及時打住,忽一拍掌:“那我曉得了!”
顏元今“嗯”一聲:“說。”
陳皮肯定道:“主子,那一定是您友人極其討厭那小娘子,與那小娘子兩兩相厭,厭到不能再厭了!所以那小娘子才如噩夢之魘無時不刻纏繞著他,主子,危險呀!這樣下去,他二人遲早要變成仇人哪!”
“……”
這話似乎沒什麼問題,說不準便是正確答案,但廣陵王世子不知為何聽上去就是不高興,直接抬腳一踹:“滾出去。”
陳皮也不知哪句惹毛了主子,連忙屁滾尿流乖乖要出去,卻聽顏元今又道:“等等。”
後者輕咳一聲:“還有話問你。”
陳皮哭喪著臉,顫巍巍道:“主子,我曉得了,您那友人一點都不討厭小娘子,您那友人可是還有何其他問題?”
“不是友人。”顏元今倒了杯茶,慢慢酌上一口:“是我。”
他狀似不經意道:“你主子我,生得還行罷。”
雖說這一句語氣極為肯定,但陳皮還是委實愣了愣:“啊?”
“啊什麼?”
陳皮當即一抖,迅速反應過來,他雖不知主子為何忽然問起這個,但還是忙點頭拍馬屁道:“那是自然!主子!您怎會突然擔憂起這個,您您您可是胤都男子榜的第一位哇!您若是稱第一,沒人——”
未等他說完,便聽主子又道:“那我和顧夕,誰更好看?”
陳皮:“啊??”
饒是他自詡是世上最為機靈、最能洞察主子心思的頂頂聰明的第一小廝,眼下也著實被主子接連幾個莫名其妙且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問傻了,但他還是忠心耿耿地道:“自然是您好看了!”
廣陵王世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那倘若顧夕長開了後呢,誰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