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張小臉全然埋進盆裡,喉間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再跳起時,嘴唇猩紅,三個小肚皮也撐得圓鼓鼓起來。
顧雋在一旁不遠不近觀望著,他方才早已聽衛道長講述了所有經過,對這幾個小東西早便沒了懼意,反而心生出憐憫,眼下更隻覺得歎為觀止,不由喃喃道:“當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顏元今坐在桌邊,忽而笑道:“喝個血便奇了?”
李秀色聞言微微一怔,默默偷瞧了他一眼,見這廣陵王世子說話時麵上倒無任何異樣,明明該對“飲血”這類字眼極為敏感才對,他卻一臉不以為意,究竟是真不將那些秘密放在心上……還是因為他早便習慣了隱藏?
另邊廂,喬吟正彎著腰,笑吟吟詢問道:“小道長讓你們玩也玩夠了,吃也吃飽了,可該替他引路了?”
無惡村屍氣籠罩,羅盤無法辨彆方向,更不能輕易尋著其餘白僵藏匿之處。衛祁在見幾個小僵屍不應,便也耐心重問了一遍:“你們的同伴究竟都藏在何處?”
李秀色上前蹲下身子,眸色中帶著幾分憐惜,溫聲助問道:“我們已知道了你們的冤情……知道你們生前很苦,受了委屈。也知道不光有你們,還有許多其他的小家夥,對不對?他們眼下在哪兒?”
小僵屍們恍若未聞,自顧自玩起了地上的空銅盆,其中一個瘦小些的一下跳進銅盆中,卻被卡住了雙腳,隻能扣著盆滿屋亂蹦;另一個曾爬過李秀色床的小胖團僵則是將銅盆一下挑飛至頭頂,而後直接扣住了腦袋,再遮住了雙眼,登時急得原地亂轉,東倒西歪。
衛祁在哭笑不得,隻得上前去一一解救。
李秀色在旁想了想,又問道:“那應錦呢。你們可認得應錦麼?”
小僵屍們還是毫無反應,置若罔聞,似是絲毫聽不懂一般。
李秀色咬咬牙,自兜中掏出那繡著金元寶布囊,朝前晃了晃:“這個東西,可曾見過?”
話音落,麵前便忽伸出兩隻直直的手來,朝她手中布囊抓去。
李秀色急忙朝後一退,堪堪躲過,她瞧著那個子最高的小僵屍,驚喜道:“你果然認得!”
又道:“不過生搶可不行,得先回答我的問題。”
不僅那個子最高的,連同原本還在調皮的另兩個小隻,也全都一時間停在原地,神色似有些怔怔,直直盯著布囊上的刺繡。
衛祁在心中有些奇怪,沉吟道:“它們雖聽不懂應錦,但似乎卻認得這兩個字。”
李秀色抬手晃了晃布囊,見小僵屍的視線也跟著一並亂晃移動,仿佛黏在了上頭似的,便不禁笑道:“你們若想要這個東西也並非不可以,帶我們去找到剩下的白僵,我就——”
眼見著快引誘成了,忽聽門外響起敲門聲。
顧雋主動去開了門,卻見門外出現個眼生的中年娘子,那娘子衣衫有些不整,眉色頗顯旖旎,他當即愣了愣,避開目光。
那娘子瞧見他後卻是雙眼一亮,上下一掃,麵上掛了曖昧神色,正要開口,忽見一側突又鑽出來一個紫衣小娘子,將顧雋擋在身後,而後才訝道:“莊娘子?”
錢莊氏瞥了眼李秀色的胎記,大抵是怪她擋住了自己看帥小郎君,先翻了個白眼,方道:“道長呢?我要找他!”
衛祁在上前,也是一怔,非禮勿視地挪開視線,方才禮貌低頭問道:“莊娘子,深夜前來,可有何事?”
莊娘子見著他,麵色才將將緩和一些,大聲道:“小道士,你快些去我瞧瞧罷!那僵屍正在我府上呢!”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衛祁在問道:“娘子是說那飛僵?你見著它了?”
莊娘子道:“見倒是沒見著,不過是我那宅中眼下沒人住的廂房裡忽亮起來了燈,還傳出了陣陣的讀書聲,險些未將老娘嚇死。”
“亮燈?”喬吟沉聲:“錢有來不是已經死了麼?為何還有?”
莊娘子瞥她一眼:“我怎麼曉得。”
說完,又看向衛祁在和顧雋,說著話時便想湊上去,一麵道:“兩位小郎君,快些陪我回去看看罷。”
李秀色奇道:“莊娘子不是有許多人保護?”
顏元今屋內聽著,下意識朝她看去一眼,卻見那紫瓜麵頰通紅,提及麵首,很是興奮似的。
“莫提了,”莊娘子歎道:“這些個沒用的小白臉,之前口口聲聲說愛我,還不是圖我的錢,聽見那嚇人動靜,二話沒說拋下我便跑了,一個賽一個的沒用,除了那些功夫好,半點其他功夫也沒有。”
“那些功夫好?”李秀色想也不想道:“哪些功夫?”
問完,瞧見錢莊氏古怪又曖昧神色,才一瞬反應過來其中含義,登時一懵,雙頰難得迅速爬上紅暈。
隨後,便聽見廣陵王世子幽幽聲響,氣笑了似的:“李娘子倒是什麼話都問得出口。”:,,.